為了給殷氏治病,還有背了羅氏那些高利貸,秦寶珠早把那少得可憐的積蓄花了個七七八八。她將手頭上所有的現錢全部扒拉出來堆在床上,數來數去不到一貫錢,想要辦個喪禮,卻是遠遠不夠。正發愁著呢,就看到常喜兒在門外探頭探腦,秦寶珠忙招呼她進來。
“寶姐姐,我這兒還有先前攢起來的錢。”常喜兒伸出瘦骨嶙峋的小手,上麵攤著五個銅錢。
秦寶珠眼睛一熱,忍住淚水道:“你繼續攢著吧,還不缺這幾個。”
常喜兒慣常對秦寶珠百依百順,也便把那五文錢收回去。她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秦寶珠把床上那堆錢劃拉成兩份,聽她一個個地數。
“這一百文,留著買炭和麵粉,生意不能斷了,不然得喝西北風,別的就用來辦喪吧……”秦寶珠皺著眉頭喃喃自語。
那些錢,秦寶珠買了口薄棺木,又給自己和常喜兒扯了身孝服,就花光了。左鄰右舍有那好心的,來幫她們將殷氏入殮,秦寶珠無錢請客,隻得每戶送幾個饅頭。陰宅是買不起的,便聽了皮嬸子的建議,拉去漏澤園葬下,待日後有了錢,再做道理。自始至終,羅氏也沒出現,如同人間蒸發一般,秦寶珠甚至懷著惡意揣測,不會是給狄六爺砍死在哪個荒郊野嶺了吧。
但有一日,忽然有個萬想不到的不速之客登門。她來時正是午後,秦寶珠與常喜兒還在集市賣饅頭,待傍晚回去才聽得皮日蘭提起:“今個兒常大嬸子家的嫂子來了,你們不在,我讓她去饅頭攤子那兒找你們,見到了麼?”
秦寶珠丈二摸不著腦袋,問:“哪個常大嬸子家的嫂子?”
“就是喜姐兒娘的娘家嫂子。”
秦寶珠想了想,依稀對這人有點兒印象,羅氏曾經鬧過一次改嫁,就是給她娘家的大哥和嫂子攛掇的。當時她見過那羅氏的嫂子一回,看樣貌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她不由問:“她來幹什麼?”
皮日蘭搖搖頭說:“不知道,好像是來找常大嬸子的。”
等秦寶珠回到常家,卻是大吃一驚,家裏到處亂糟糟的,箱籠櫃子全都被翻出來了,像遭了盜賊一般。常喜兒嗚嗚地告訴她說,方才羅氏跟她嫂子來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就差沒有掘地三尺了。秦寶珠忙跑去自己屋裏,見床鋪櫃子都被翻亂了,她顧不上這些,直接把裝錢的陶罐翻出來,一看並沒有被羅氏搜刮走,這才長籲一口氣。隻是不知那兩人到底拿了什麼走,秦寶珠也不關心了。此後她們再也沒有出現過,轉眼便是夏末秋初,秦寶珠便把這事兒拋諸腦後了。
這日,秦寶珠堪堪賣完饅頭,一邊收拾攤子一邊琢磨著怎麼讓饅頭賣得更好。如今常喜兒不用照顧殷氏,也出來幫忙賣菜,早上賣完就回去了,下午留在家裏打絡子,秦寶珠則繼續看著這饅頭攤子。隻是賣菜本小利薄,而且這饅頭生意不鹹不淡,離秦寶珠盤算的好日子還差得遠呢。眼見著天氣就要變冷,必須要做兩身冬衣,隻是有什麼法子能多賺點呢?
秦寶珠無意識地抬頭,見一個老頭子牽著個小娃娃走過,那小娃娃手裏拿著個餅子吃得津津有味。她眼睛一亮,想起上一世,也不知誰說過,女人和小孩的錢好賺。賺女人錢的法子她沒有,賺小孩錢的法子倒是有個現成的。
想到這兒,她嘿嘿笑了兩聲,她上一世是南方人,並不擅長做麵食,可真的就這麼巧,她的姐姐自生下兒子後,每逢休假都會用麵做一些形狀可愛、顏色鮮豔的饅頭給兒子吃。有時做得多了,姐姐也會拿去公司送給家有小孩的同事。那些花式饅頭做法並不難,卻很得小孩子們的歡心。她當時早辭了職在家,自然也看她姐姐做過無數回,偶爾也會搭把手。
趕集日時,鎮子上,還有附近鄉村的許多人家都全家出動,如此集市上的孩童比平日要多上許多,不如就先做一些花式饅頭在趕集日的時候賣,若是賣得好,可以多做幾個花樣。秦寶珠美滋滋地想著,手頭上也輕快不少。她收拾好攤子,正準備回家,還沒邁開步子,就看到皮日蘭氣喘籲籲朝她這個攤子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