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世子聽了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小丫頭片子,不就區區一碗冰鎮酸梅湯而已,至於嗎。正想著,又聽得秦寶珠催豆沙了:“”那些泡螺指不定有些摔壞了形狀的,你待會記得選完好的給送出去,留下品相不好的給我自己無所謂,反正味道不會變。”
豆沙應了聲,接著是悉悉索索的聲音,似是正在打開盒子。靜王世子飛快地朝屋裏頭瞥一眼,右手一揚,石子穿過敞開的內室門,擊中外間斜對著門擱著的一隻天青釉玉壺春。咣當一聲,瓷瓶應聲而裂,掉在地上一片狼藉。秦寶珠及豆沙都扭頭看去,見地上瓷片碎了一地,可外間並沒有什麼人,甚是驚訝。豆沙率先走過去,左右兩邊看了看,說:“好端端的,怎麼這瓶子掉地上碎了?”秦寶珠也湊過去瞧了瞧,見架子上還留著個瓶底,也怪道:“像是被什麼敲破的,可這兒除了我們,哪來的旁人,沒道理呀?”
靜王世子見她們主仆二人都離開內室,立即竄進窗口。桌子上的盒子已經半開了,他打開一瞧,自己的牙牌正歪在裏頭,還沾了不少雪乳,好端端一盒泡螺,卻毀了幾乎一半。眼見著秦寶珠她們要回來了,當下也不容多想,他拿起牙牌掩好盒子,縱身從窗口躍出。才剛落地,就聽得內室裏豆沙在低呼:“泡螺都壞了大半!”
“不會吧,摔得這麼嚴重?那我大熱天跑這麼一趟,最後豈不是要吃一堆七零八落的奶油!”
靜王世子嘴角微翹,不必回頭,他也能想象得到那個小丫頭片子正皺著眉頭看那些壞掉的泡螺的模樣。幾個起落,他在秦府牆外飄下,早等得焦急地阿邵迎上去,卻見自家世子居然帶著淡淡的笑意,不由瞠目結舌。這世子怎麼每回見到那秦寶珠都帶著笑容,要是陛下看到,非要見上一見那個秦寶珠不可。陛下曾說世子冷情,不懂笑為何物,即使臉上掛著笑容,那也不是真的。可看世子這般模樣,分明笑得真心實意。
阿邵的眼光落在靜王世子拿著牙牌的手,那上麵已經沾上了雪乳,想到世子最愛幹淨,連忙說道:“世子,前頭有個茶棚,屬下這就去討些水來給您清理幹淨雙手。”
再一次出乎意料的是,世子隻看看那牙牌,卻道:“不了,我們先回府吧。”
阿邵覺得今個兒太陽肯定打西邊出來了,他望望天,又看看世子,見他已抬腳走了,顧不得感慨,急忙跟上。
這日戴夫子正在堂上講棋之奧義,此時正是午後,秦寶珠有些昏昏欲睡。她昨日熬夜趕出戴夫子布置下來的一個刺繡荷包的作業,精神頭本就不濟,再加上這下棋她聽著枯燥無味,就更是哈欠連連,隻強撐著沒有睡去而已。戴夫子教習很是嚴厲,若是她膽敢在課上昏睡,一頓戒尺是免不了的。
“寶珠……”
聽得戴夫子喚她閨名,秦寶珠精神一振,慌忙坐直了應道:“是,先生。”
“你且來說說,弈棋布置,於權輿者,該何如?博弈之道又應何為?”
“這……”秦寶珠啞口無言,方才她一句也沒聽進去,戴夫子問的這些她哪裏懂。抬頭看看台上已經開始皺眉的戴夫子,秦寶珠緊張得鼻尖都開始冒汗了。正準備老老實實認錯,卻見戴夫子的女書童快步進來,附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戴夫子似是為難地想了想,才又將目光投向秦寶珠:“寶珠,你父親派人過來召你,我就允你先離開一下吧。”秦寶珠一喜,終於不用煎熬了,可聽得戴夫子忽又語氣一轉,變得嚴厲起來,“但是,我明兒授課前,你必須背出《棋經十三篇》。”
真是樂極生悲!秦寶珠垂眼看向桌上的《棋經十三篇》,長篇大論好幾頁,不由心中哀嚎,但麵上卻不敢顯現,恭恭敬敬答了聲:“是。”戴夫子這才放了她去。
戴夫子暫居秦府的客院鬆居,因此學堂設在鬆居廂房。一出到鬆居門口,就看到榴園的二等丫鬟杏花在那兒候著了。杏花一看到秦寶珠就行了個禮道:“老爺方才差人來,說是讓姐兒到前院的書房裏去,有個客人想讓姐兒見一見。夫人說姐兒去前院前先到榴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