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姐姐可知爹爹的客人是何人?”秦寶珠好奇問道,她想不出來在這京城裏,除了秦家人還有誰認識她的。
“是宋府的老爺,咱們老爺的摯交。”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榴園。奶娘正在外間,拿著個顏色鮮豔的玩具在炕上逗耀哥兒爬來爬去。裏間傳來常順娘訓斥的聲音:“這幾個月的開支怎麼如此之大!再這般下去,府裏非要給吃空不可!”
一個婦人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夫人,奴婢已經想盡法子各處節省了,可這物價年年漲,奴婢也是毫無辦法呀。”
丫鬟給秦寶珠掀了簾子進去,她一眼就看見常順娘皺著眉坐在桌邊,桌上堆著幾本賬本,她麵前躬身站著一個管事媳婦打扮的。常順娘見女兒來了,揮手讓那個管事媳婦退下,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神情對著女兒說道:“這麼大熱天的,走過來也渴了吧?來喝點冰鎮的梅子湯。”常順娘慈愛地用帕子擦去秦寶珠額上的汗珠,手執紈扇親自給她扇風。
秦寶珠喝了幾口消去暑氣,這才問道:“娘,因何事發這麼大的火?”
常順娘眉頭一皺,歎道:“來來去去還不是因著那些銀錢的事。幾個鋪子生意一般,莊子的產出也不怎麼樣,可家裏的開支一年比一年大!我道老夫人怎麼如此順當就交出了中饋……”她突然想起麵前的是女兒,有些事還是不要多說才好,便生生打住,換了個話題,“寶姐兒,你爹爹讓你去書房見一見他的至交好友宋老爺,你待會回去先換件得體的衣裳,記著要把那串娘給的珠佩戴上。說起來,你跟宋老爺也是有緣,那珠佩還是當年你出生時送的呢。正是因著這樣的緣分,他才指定了要見上你一見。”
秦寶珠很是疑惑,這宋老爺怎麼讓常順娘如此鄭重,居然要先親自叮囑她一番。不過這事她也不好問,也是怕人在前院久等了,她三兩口喝完梅子湯,便辭了常順娘匆匆而去。常順娘在她後頭無奈地搖頭,這個女兒,還是不夠穩重啊。
常順娘囑咐秦寶珠時,豆沙也是隨侍在側的,她自然不敢怠慢,迅速幫秦寶珠挑了一套前些日子新做的衣裳。碧色的薄衫兒,淡淡的薑黃色繡蝶舞芍藥的馬麵裙。右側的衣襟處是紅豔豔的細係帶,上麵還別上了那串粉紅的珠佩,珠佩下垂著一排四束的淡藍色穗子。走路時,珠佩的穗子隨著那若隱若現的大紅繡鞋的移動一顫一顫的。五仁的梳頭技術好,也飛快地幫秦寶珠重新挽了個抓髻,隻用一根緙絲珍珠流蘇的大紅發帶束著,並未插上多餘的發簪,卻更顯得素麗莊重。
秦寶珠去到前院秦持重的書房時,見一個小丫鬟並一個小廝在門口一左一右地候著。走近前去,聽得裏頭傳出一個爽朗的男聲:“維弦兄不必擔心,這幾年海路順暢,正好趁著入秋的好天氣,我一路順風順水出海去,到明年春天就能回來了。”秦寶珠暗道這大概便是宋老爺了。
“陽徳兄,這出海實在太過危險。我看你家境已十分富足,何苦再冒那樣的性命之憂去賺錢?留在家中閑時跟我們這些好友喝喝酒吟吟詩,豈不更快活!”秦持重苦口婆心,宋老爺似乎不大領情,隻敷衍著胡亂應了幾句。
聽得裏頭談性不濃了,那守在門口的丫鬟才掀開簾子朝裏道:“老爺,大姐兒過來了。”
秦寶珠款款進去,見秦持重跟一髯須男子相對而坐。聽見她進來,髯須男子扭頭看過來,打量了她一番,目光落在她衣襟上別著的珠佩,不由笑道:“原來姐兒這般大了!當日匆匆而去,還來不及見上一見,極為遺憾,如今總算是了了這番心願。”
秦寶珠斂裾給他行了個禮,髯須男子宋老爺朝身後立著的一個長隨招招手,那人立即將手中捧著的一個描金填漆的匣子遞過來。宋老爺接過,又隨手解下腰上的一個玉佩放在匣子上頭,一齊給秦寶珠,笑嘻嘻道:“幾個月前便聽說寶姐兒回來了,可一直不得空來看看。本來宋叔叔我準備了一點見麵禮,可一看到寶姐兒就覺得你甚合眼緣,那禮還是薄了點。幸虧還有這枚玉佩隨身帶著,不然叔叔都不好意思把這匣子薄禮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