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姐兒,待會不要尖叫。”
“嗯?”
“我們被叛軍包圍了!”秦寶珠強壓恐懼說出的這一句話,旁人聽起來倒像是“今日天氣真好”、“明兒咱們一塊用膳”之類普通的套話,這無非是想讓常喜兒不那麼害怕而已。
“什麼叛軍呀……”漫不經心重複了一句秦寶珠的話,常喜兒忽然回過神來,她們被叛軍包圍了?那一聲尖叫還沒來得及發出,秦寶珠就捂住了她的嘴。
“咱們先別自亂陣腳!我們並非這些叛軍的目標,他們不會先過來襲擊我們的,所以待會瞅準時機跑掉,誰也別回頭。”剛才她看那騎馬的眼神陰鷙地盯著那輛馬車,似是與車中人有何深仇大恨一般。
然後她又看向兩個丫鬟:“等他們打起來,我看馬車那邊還能頂住一陣子,我們看好時機就跳下馬車,我與豆沙在前頭跳車,蓮蓉與喜姐兒在後頭跳車,咱們四人分四個方向逃跑!無論誰先跑掉,一定要去找巡邏的士兵過來!”見豆沙與蓮蓉點點頭,秦寶珠往車廂門口那兒坐過去,低聲對外頭的車夫道:“待會你趁亂先跑,那些巡邏的士兵並沒有多遠,你跑去通知他們這兒的事。”車夫也低低應了一聲,她才稍稍鬆口氣,隻要士兵及時趕來,這些已是強弩之末的叛軍不足為懼。
外頭那騎馬的一聲令下,叛軍立即湧了過來,馬車那邊的兩個佩劍壯漢牽製了大部分人,正苦苦纏鬥。車夫不知何時已經逃了,秦寶珠覷了個空,趁著混亂大叫一聲:“跑!”她也不知身後如何,躥出車廂就跳到地上,順勢貓著腰朝人少的一處跑去。沒跑出兩步,就被叛軍逼了回來。她慌亂地看了一下自己周圍,見馬車最近,下意識地往那邊靠去,有馬車擋一擋,就無需腹背同時受敵。
才剛靠近車轅,耳邊傳來唰的一聲,她扭頭看去,隻見一個素衣婦人從裏頭鑽出來,手持一把弓箭。瞄準、開弓,眉頭都不皺一下,所有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既優雅又淩厲。利箭直取騎馬的那人的命門,那人也是機警,婦人射箭時他就看到了,急急忙忙側身躲開,可左臂仍然被箭矢淺淺劃過,留下一道血痕,此舉更是激怒了他。剛才他覺得勝券在握,還隻是騎著馬靜靜地冷眼旁觀,如今手中纓槍一抖,拍馬上來,兩三下就挑了其中一個黑衣壯漢。
秦寶珠看得膽戰心驚,左右看看,卻見叛軍如潮水般朝馬車包抄過來,暗叫聲不妙,彎腰險險躲過旁裏砍來的一刀。危急之中也來不及多看,順手在地上撿起一把不知何人扔下的一柄刀,左手一撐,躍上馬車,與那素衣婦人站在一塊。素衣婦人早已經雙手執劍,以居高臨下之勢刺傷幾個要近前的叛軍。秦寶珠上得馬車來,她也隻是瞧了一眼,背過身去,雙劍揮舞得更急了。秦寶珠也背靠她站定,見人上來,也顧不得害怕,本能地揮刀砍去。她從未習過武,胡亂砍來毫無章法,所站之處又比地下的叛軍高,一時之間竟也讓人近不得身。離馬車不遠處,另一個黑衣壯漢已經跟叛軍首領交上手了,還有幾個士兵同時合力圍攻,他左支右絀,明顯獨力難支,身上負傷處處,被逼得且戰且退。
此時此刻,在秦寶珠她們剛才經過的狹道邊上,其中一邊的小山丘頂上,一匹黑馬赫然靜立其上,馬上之人清雋的臉上一如既往毫無表情,素來冷漠的雙眸如深潭一般,緊緊盯著下邊馬車上砍殺動作越來越疲軟的女子。他身後另一匹高頭大馬上的侍衛擔憂地看著下頭的戰況,心裏嘀咕著世子怎麼也沒下令去救人。上回可是一看到那個秦氏嫡女陷入險境,立刻連宮裏頭十萬火急的事情都丟下了。這回看到人家嬌滴滴的姑娘家都被逼拿著把大刀砍人,居然還一派氣定神閑。莫非他以前想錯了,那個秦氏嫡女在世子眼裏與旁的人無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