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戲】(1 / 3)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

晚風扶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之涯

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

正是晚上八點的時分,亢龍書院校園各處的廣播響起清越的歌聲,是李叔同所作的《送別》。

這歌聲意味著考德的時間到了。

洗漱完畢的學生們會陸陸續續從宿舍樓裏走出來,到操場上集合,進行考德。

在女生宿舍,一個滿臉迷茫的女孩被譚苒牽著走向操場。

在操場的另一頭,唯一一個男女混讀,也是最格格不入的破零班,早早地便到了。

這是每夜都會有的,屬於全校師生的集會。

盡管其中並沒有多少溫馨可言——用上《送別》來做考德開始的鈴聲,更是對“國學”的一種諷刺。

往常的考德儀式會由山長劉兵虎親自主持。

但今夜山長沒有站上主持台。

事實上,整個操場的學生們議論紛紛,沒有人知道山長和幾名相對德高望重的教官此刻的去向。

山長不主持考德了,這是近幾年來都不曾見過的事情。

之涯

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

在遠離操場,遠離教學樓的另一頭,一間間禁閉室的深處,傳來男人的哼唱聲。

惡魔先生在跟著唱《送別》,調子不準,聽著很隨意,也很輕挑。

他正在打掃房間。

他打掃得很細致,看起來心情很好。就像是在一個晴朗的假期,偶然興起般地在家裏做了一個讓人神清氣爽的大掃除。

盡管現在並不是晴。江西早已入了冬,寒地凍。

而這裏也並不是他在廣州那溫馨的家。

這裏是他和悶油瓶住了三的那間“煩悶解脫室”。

他走出煩悶室,從王教官睡的那張單人床邊上取了笤帚和簸箕,把煩悶室地上的糞便掃了起來,重新裝進糞桶裏。又從隔壁的教官廁所裏找到了拖把,打了一大桶水,將煩悶室的地板拖了三遍。

他從地上撿到一副眼鏡。是梁教官的。他哼著曲,隨手把眼鏡的鏡片摘下,揣進褲兜裏,又蹲下身去,將空蕩蕩的鏡架放到梁教官的領子裏。

梁教官還臥在煩悶室的角落一動不動,身上滿是糞汙,完全失去了意識。倘不是還有呼吸,看上去與死人無異。

把清潔的工作做完,他暢快地伸了個懶腰。又走去教官廁所打了桶水,將自己身上大致洗了洗,擦幹,換上王教官留下的衣服,回到王教官的床邊坐下,翹著二郎腿,喝了一口還留有餘溫的速溶咖啡。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桃花眼底流露出愜意而自在的笑容,看了一眼被丟在桌子上的手表,輕輕念叨:

“以一個裸男狂奔的速度來計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他拿著戒尺絞暈了梁教官後,隻對那王姓教官提出了幾個非常簡單的要求。

把衣服脫光。把鑰匙留下。

然後,去叫人。

惡魔先生抿了口咖啡,慢悠悠地往煩悶室裏走,他走進角落處,把昏迷不醒的梁教官拖了出去,將煩悶室的門關上,摸索出那一串鑰匙,坐在被擦得幹幹淨淨的地板上,大致丈量了一下外麵光照的位置,在牆上用鑰匙鑽了一個淺淺的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