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當日但凡在皇宮當值的侍衛婢女都看到了那副令人驚詫的畫麵,千裏紅錦,長裙迤邐,墨皇陛下抱著一位昏迷的少年踏上龍輦,儀仗開道,無限尊崇。
此事在京城迅速傳開,引起軒然大波。各世家大族紛紛揣測皇帝用意,而當事人此時竟安臥一隅,絲毫不覺。安陽淩雲靜默地看著洛子書安睡的容顏,眼中閃爍著猶豫、不舍、後悔,最終悄悄離開。流沁瑤光看著墨皇離去,同時鬆了一口氣。
室內燭火搖曳,天邊已然出現一絲光亮,宏厚的鍾聲如潮水般散開,看著奢華精致的大殿以及琴案上的‘綠綺’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流沁,怎麼回事?”洛子書聲音沙啞的問,流沁一邊將香茶遞上,一邊斟酌的開口道:“主子彈的琴上塗了幻香,不過與身體無礙,墨皇說主子喜歡便將‘綠綺’贈與主子。此處為皇家禦劍山莊,怕是主子在宮外的長期住處。”流沁小心的太頭看見主子還算平靜的臉不禁鬆了一口氣。
洛子書輕啜一口茶,溫聲道:“現在什麼時辰了?瑤光何在?”
流沁恭謹地道:“回稟主子,現在剛到醜時,鍾聲方才散去。瑤光前去接應開陽閣主派來的人,或許——”正在說話間忽然聽外麵傳來腳步聲,“流沁姐姐”瑤光輕輕喚道。
“進來吧!”洛子書揚聲道。瑤光自殿外進入內室,見洛子書已然清醒,調皮的吐了吐舌。瑤光身後身著黑衣且用鬥笠覆麵的男子跪奏道:“啟稟主子,開陽閣主已從貪狼殿主處知曉主子用意,異風閣不日將完成部分勢力的轉移。此乃閣主命令屬下交給主子的情報,希望能為主子分憂。”
洛子書抬手輕撫依舊有些昏沉的頭腦,話語中隱隱透出幾分笑意:“轉告他們無需擔心,開陽的任務完成得不錯。流沁——”得到主子指示的流沁將情報呈上,室內又恢複了靜謐,隻偶爾聽見洛子書翻動紙張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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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內,安陽淩雲端坐龍椅之上,眼眸微眯,冷寒的眸光掃過下方眾人,而眾大臣卻堅持閉口不言。“君衍,你意下如何?”安陽淩雲將目光投向最前方的男子,與其他人不同,此男子竟不穿官服。白衣翻飛,溫潤如玉,抬眸間流光隱逝,似乎溺盡天下溫柔。
君衍隻一躬身,悠然道:“丞相之位空缺已有兩年,皇上之言微臣並無異議。”此話一出,朝堂氣氛又詭異了幾分。眾人礙於國師威嚴並不敢多言,隻得盯著太傅蘇放。而這位前丞相之子似乎也熬不住了,出列下跪道:“皇上,萬萬不妥——”
“啟稟皇上,殿外有人求見。”侍衛匆匆來報。安陽淩雲眼睛一亮,溫聲道:“宣”眾臣也不禁回過頭去看,隻見一襲紅衣逆光而來,額間冰淚折射出炫目的藍光,眸光流轉間風華萬千,腰間一隻純白色玉笛泛著柔和的光。洛子書閑庭漫步而至,恍若勾人的妖魅,聲音卻清冽如水:“玉觴參見陛下。”和君衍一樣隻是略一欠身。
“陛下三思,此人年僅弱冠,一無功勳,二無資曆,何以擔當大任!”安陽淩尚未開口便已經被阻斷,麵色不愉的盯著他,眾大臣大驚,心中思量此少年是誰,不但不跪,還被陛下如此寵信。
洛子書眼眸半合,悠閑地道:“蘇大人有功勳資曆,也不見你能當大任。”隨即身形一轉,正色道:“陛下,我參蘇放此人及家族十大罪狀。一以權謀私二濫圈土地三私吞災款四包庇不睦——”每說一句,眾大臣頭便更低一分,大將軍魏遠山看著洛子書眼中閃過奇異的光芒,壓下開口的衝動。
安陽淩雲反看著洛子書呈上的奏章,本是憤怒的臉上卻顯出一絲愉悅,顯得更加詭異。突然安陽淩雲發狠得將奏章砸向蘇放腳邊,蘇放心裏陰狠麵上卻顯得十分恐慌,瑟瑟發抖。
明顯的,此一鬧洛子書給了朝堂上人一個極大的威懾,蘇家身為四大家族之一做事雖談不上天衣無縫,但也不是那麼容易查的,因此洛子書的行為使眾人覺得十分驚駭。
安陽淩雲見時機已到,沉聲道:“禦史大夫協同大理寺辦理此案,查出多少人涉案,嚴懲不貸。安德,宣旨。”安德立即將準備好的聖旨拿出,尖細的嗓音傳遍大殿:“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封玉觴公子為丞相,賜居皇家禦劍山莊,改為丞相府,欽此!”
安陽淩雲壓抑住眼底的笑意,朗聲道:“國師與丞相留下,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