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戲劇舞台五彩繽紛。
南曲在昆山地方不斷流傳,到了明代,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昆山腔”。自從魏良輔改革昆山腔,梁辰魚創作昆山腔劇本《浣紗記》之後,昆山腔逐漸在中國戲劇舞台上稱雄稱霸,成為傳奇劇本的主要聲腔。
在爭奇鬥豔的明代傳奇中,湯顯祖以一曲《牡丹亭》獨領風騷,光被後世。
不僅如此,明代的雜劇也放射出灼灼異彩。而徐渭的《四聲猿》,堪稱“光芒夜半驚鬼神”,為雜劇藝術譜寫了光輝的一頁。
1.昆山腔與《浣紗記》
中國的戲曲離不開演唱。當初北曲雜劇與南曲戲文的盛衰榮枯,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為“北曲”、“北音”與“南曲”、“南音”之間的較量。這裏所要說的“昆山腔”,隻是元明清時期南曲聲腔的一個流派。
元代南曲在昆山地區流傳,與當地語音和民間音樂相結合,產生了地域的聲腔曲調。明代初年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明太祖朱元璋召見一百零七歲的昆山老人周壽誼時,對他說:“聽說昆山腔很好聽,你會唱嗎?"周壽誼回答說:“我唱不好昆山腔,隻能唱一些吳地的歌謠。”可見明初時人們就把這一新的南曲聲腔稱為昆山腔。說起昆山腔,有兩個人不可不提:一個是魏良輔,另一個是梁辰魚。
魏良輔對昆山腔的改革做了重大貢獻。
魏良輔,號尚泉,明嘉靖間(公元1522—1566年)人,住在江蘇太倉南關。太倉南關在當時是以“善歌”出名的。魏良輔在這兒起初學的是北曲,但他怎麼學也比不過北方人王友山。於是魏良輔放棄再曲,.轉而攻研南曲。他苦心積慮要超過王友山,學習南曲時十年不曾下樓,成功地完成了昆山腔的改革。
魏良輔認為南曲“批陋”,在改革中適當吸收了北曲的藝術成就。他改革南曲的主要成就在兩個方麵:唱曲與伴奏。在唱曲上,他效法了別的聲腔的長處,又發揮了昆山腔本身“流麗悠遠”的特點,曲調運用上吸收北曲結構謹嚴的特色,創造了“清柔而婉折”的昆山腔。
在音樂伴奏上,他采用了笛、管、笙、琵琶、洞簫、月琴、鼓板等等樂器,因此在伴奏方式上比其他聲腔更為豐富和複雜。
魏良輔完成了對昆山腔的創作以後,真正將昆山腔這種“新聲”應用到戲劇創作中,並借以將昆山腔播及天下的,是梁辰魚。
梁辰魚創作的《浣紗記》傳奇,是第一部用改革後的昆山腔演唱的劇本。
《浣紗記》取材於先秦曆史上著名的吳越之爭的故事。不過,《浣紗記》在政治鬥爭的展開中,加上了範蠡和西施的愛情描寫。
劇本是以吳越戰爭中越國的失敗為開場的。越王勾踐為了重整山河,不得不向吳王夫差稱臣,並“自願”在吳王宮中服役,替吳王養馬。
越國的大臣範截收買了吳王的寵臣伯豁(樹),伯嚭(樹)就經常在吳王麵前說勾踐的好話。日子一久,夫差見勾踐果真忠心耿耿替自己養馬,就不顧大臣伍子胥的反對,將勾踐放了回去。
勾踐回國後,立誓要報喪國之恥、養馬之辱。他夜晚睡在草堆上,每天早晨起來後要嚐一嚐苦膽,不斷提醒自己亡國的屈辱。大臣文種、範蠡齊心幫助勾踐,定下一係列休養生息的策略,經受戰爭毀滅的越國逐漸強盛起來。
文種、範蠡兩人都想到,越圃的強盛必然引起吳王的注意。為了迷惑吳王,應該找一個美貌的女子供吳王聲色之娛,讓吳王沉迷於酒色之中,不問政事。但是,哪裏找這樣既美貌又有膽量的佳人呢?
範蠡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西施……三年前,範蠡在家鄉若耶溪畔,邂逅浣紗女西施。西施的如花容貌使他一見傾心,西施也有意範蠡的風流倜儻。兩人定下婚約,並以西施所浣的一縷細紗作為定情之物……
眼下國勢危急,範蠡顧不得兒女私情,決計獻出西施。西施在家中一直苦心等待範蠡的歸來,誰知範蠡此來,並不是與她共結百年之好,而是要將她獻與吳王夫差!西施痛不欲生,範蠡隻有忍痛勸解,希望她以國家為重。
為了越國,也為了她深深愛著的範蠡,西施忍痛告別了範蠡,遠離家鄉,來到了吳國。
夫差果然中計,終日沉溺於男歡女愛之中,不以國事為重。大臣伍子胥雖百般勸諫,夫差終是不聽。後來夫差在西施慫恿下,竟然逼伍子有自盡。
這邊吳王夫差自毀長城,那邊越王勾踐抹馬厲兵,殺奔吳國。夫差匆忙應敵怎是對手?最終身亡國滅。
1範戴、西施曆經患難,終於重逢久範蠡再不願涉足政事,偕西施泛舟太湖,飄然不知所去……
這出戲在範蠡與西施由散到聚的愛情描寫中蘊含著曆史的逆轉:由吳勝越敗轉人越勝吳敗。而其中無論是愛情坯是政治,都不由啄主地走向了自己的反麵這其中不正蘊含著“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的曆史哲理嗎?在這曆史哲理之中,不也隱含著作者迷茫的曆史虛無感嗎?所以作者發出這樣的感歎:“看滿目興亡真慘淒,問吳是何人越是誰?”
《浣紗記》不僅以遂深厚的思想內韌在戲劇史上留下一席之地;更重要的是它把昆山腔這一“新聲”應用於傳奇,使昆山腔發展為戲曲舞台上演唱的聲腔劇種。
《浣紗記》一出現,立刻得到了梨園子弟的喜愛。新鮮的昆山腔,隨著《浣紗記》演出的成功,傳遍四方。梁辰魚為了推廣昆森腔,“設大案西向坐”(放一個大桌子,梁辰魚朝西而坐,親自教人譜曲。那些“歌兒舞女,不見伯龍(梁辰魚的字),自以為不祥也。”而且,在蘇州一帶經常舉行演唱昆山腔的比賽大會,競唱賽曲,廣會藝友,好不熱鬧!
在這一片喧騰聲中,昆山腔呼喚出一片燦爛的戲劇新天地。
1.天地間奇絕文字
在中國曆史上,向來不乏多才多藝的奇人,可是誰又能像徐渭那樣在各個領域,都能獨樹一幟呢?
晚明公安派領袖袁宏道讀他的詩集《闋編》,不覺驚駭躍起,歎為奇絕;清代大畫家鄭板橋有一印章,自稱為“青藤(徐渭的號)門下走狗”;他的戲劇被後代湯顯祖稱為“詞場飛將”,而要“生致文長(徐渭的字)自拔其舌!”
徐渭,字文長,號天池山人、青藤道人等。浙江紹興人。誰又能想到,這位天才的一生,卻是坎坷而且痛苦的。
徐渭雖出身於宦紳之家,但他的母親原來隻是一個婢女。她雖然做了妾,但也改不了奴婢的身份。徐渭自己作為庶出的幼子,在家庭中地位低下。因此,徐渭自幼就受到雙重的心理刺激:一是眼見母親身為奴婢而受人歧視,二是自己在家庭中處處受壓抑。徐清是一個天性聰慧而又敏感的人,在這樣的氣氛中成長,自然容易在自卑的心理中有著過敏的自尊感;養成偏執、狂傲的性格。
徐渭自小就才華出眾。他十歲時,當地縣令見他長得伶俐,就問他:“小孩子今年幾歲了?現在在學些什麼?”徐渭回答:“我能寫文章已有兩年了。”縣令當場出題,讓他做一篇文章。徐渭連草稿也不打,洋洋灑灑一路寫下。縣令看完文章,不禁對這個孩子奔放的才氣讚歎不已。
然而,徐渭的才氣是那種淋漓奔放,灑脫不羈,任何束縛也扼製不住的才氣,是那種沒有任何規矩,沒有任何約束的才氣。這塊天然未經任何雕球的美玉,怎能容身於科舉考試的八股文迂腐陳舊的框架之中呢?因此,徐渭八次科考,都名落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