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恒說得簡單,但是安逸人老成精,雖然他不認得白蔻,卻也知道官婢從良為民有多難,宮恒三言兩語,聽在他耳朵裏簡直是奇聞,完全愣了神,宮恒笑笑,放下茶盞,沒有去喚醒外公,就讓他震驚片刻。

“一個小姑娘,在曄國公府為婢,不但能救自己從良為民,還能得個財神奶奶的稱號?這小姑娘還真是有本事!”安逸最終還是回過神來,摸著胡須緩緩點頭,內心裏就算計開來,要幫助外孫達到怎樣的成績才好有理由把顧昀兩口子迎來永平府。

“聖人,太子,還有正輝皇孫,祖孫三代都看重她,她說話他們都會聽。”

“啊?!”安逸剛開頭的思路被打斷,渾身一哆嗦,雙腿一抖,差點跳起來。

“外公別不信,白蔻就有這麼本事,她手下經營的工場生意,今年上繳的稅金估計能過萬兩,財神奶奶這個名號不是假的,不然我何必幾次三番地要撬顧昀的牆腳,壞人姻緣最是缺德,我卻甘冒這因果代價,可想而知白蔻不是一般女子了。”

“我的天爺!”安逸此刻完全失了大家族長的風範,瞪眼咧嘴,一臉的難以置信,“恒兒,這白蔻經營的生意有多久了?”

“時間不長,她到顧昀身邊服侍之後才從收購一個胰子作坊開始做起,到今年也就三四年的光景。”

“三四年光景,生意就能做到稅金萬兩?!”

“要不怎麼叫她財神奶奶呢?宮裏頭可喜歡她了,做事穩健,更不恃寵生驕,她想租官莊的土地搞農事,也是正正經經講道理向聖人求來的,禦書房女人勿進,白蔻卻是直接被宣召入內與聖人當麵鑼對麵鼓地大談一場,天底下獨一份。”

“難怪!難怪你一心想撬牆腳!這真是奇才!”

“永平府現在是邊地,但將來我朝邊地必是推至海岸線,這中間的土地都將是我甘州封地,我才不讓朝廷有機會在甘州的南邊再設一塊新封地給我添堵。我來這裏打基業,既是為我自己建功立業,為母妃穩住宮中地位,為安氏一族發展壯大,為本地繁榮富強不受外敵侵擾,同時也是為了日後顧昀來做地方官,為白蔻來做生意鋪平道路,我有千般算計和希望,唯獨不是為了給我那些兄弟們做嫁衣。”宮恒用力跺跺腳,麵色肅容,“我一定要在這裏站穩腳跟!”

“恒兒放心,有外公在,安氏一族是你最有力的後盾,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外公的表態讓宮恒展顏一笑,轉而又抿緊了嘴。

“對了,外公,白蔻這個人先不要與別人說,暫時就我們兩個人知道,要提也隻提顧昀就好,他身為世子又是今年狀元,他身上有很多話題可說,白蔻先隱下來,她一個女人,人未來就先替她揚名不好,難免惹人說閑話。”

“這沒什麼,其實有個好由頭,本來你就打著顧世子和白蔻兩口子的主意,顧世子也的確給了你一份人情,對外就說你要承他這份情,等你站穩腳跟,他在京城的任期也滿了,想辦法弄他過來做一二任地方官,助他掙個好看的政績,日後說不得就有別的好處回饋於你,雙方結個善緣互相都有益處。這樣放出消息,既防人口舌,又會有人好奇之下甘願去打聽京城的最新情況,白蔻也就能自然而然地進入我們的視線,不但不會讓本地人反感,反而會讓人很期待她在這裏大展拳腳。”

宮恒兩眼放光,撫掌大笑,連連點頭。

“還是外公高見,就這麼定了。”

安逸連聲應了,餘下的事他回家自會布置,祖孫倆又閑談了一會兒,定了後麵幾日的各項安排,安逸就告辭了,宮恒也隨即回內宅梳洗休息,換上本地人的服飾,清爽的麻料製成的無袖上衣和肥大的闊腿褲,倒是涼快了不少。

“在這呆上幾個月,我可就真要曬成黑猴子了。”

宮恒看看自己的膚色,京城養尊處優養出來的細嫩白膚,在這幾個月的路途中已經漸漸地加深,再過些日子肯定就和本地人一樣了。

感慨了一番自己這一路辛苦,宮恒打開床頭櫃的匣子,拿出一本厚厚的手劄,翻身上床細細閱讀,這一路上他已經看了兩三遍,卻是越看越有味道,已經變成了休息時必要翻一翻的讀物。

當初離京出發時,白蔻在城外送行,送了一箱零食,這一本手劄就在零食底下,是白蔻專門寫給他的,要他抵達南方後利用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好好謀劃一些事情,千萬不要想到一出是一出,破壞了環境後悔都沒用的,想做流芳百世的鎮南王,就不能幹斷子絕孫的缺德事。

看到這本手劄,宮恒就知道白蔻是真心拿他當合夥人替他著想的,自然更加堅定了在南方立足的信心,所以今日見了外公才與他交了一些底,自己想成事,除了地方官員的支持,本地的地頭蛇也要站在他一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