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 大結局【1】(1 / 3)

我一直固執的不肯相信他真的被燕南大將軍設計謀害、被押往大漠苦寒之地,他是那種洞悉一切、傲視群倫的人物,我不相信他會如此大意!即便被人謀害,亦不會任人宰割!我近乎癡狂的相信他。

未及我開口,他繼續道:“隻是一個假消息,燕南大將軍並沒有將我押往大漠,這隻是我與他合謀的一出好戲!”

心口一窒,微覺他覆在我身上的掌心有些潮汗,灼熱而黏膩。我笑得有些生澀:“你喬裝成他的隨從一起回京,今晚偷偷的溜進宮與我幽會?”

流澈淨勾轉我的下頜,眸光深邃:“朕進宮看望朕的皇後,有何不可?莫非皇後不願意?”

我凝眉笑道:“天下人都知道陛下被燕南大將軍迷昏,繼而燕國辱我天朝,如此一來,不是有損陛下英明嗎?”

流澈淨哈哈一笑:“英明?比起你來,自然是你更為重要。”他的眸中溶進迷離的暗影,令我愈發癡戀,“此番皇後回京,雷厲風行的手段,朕很是折服,不愧是朕的皇後!”

再一次,他又將我算計了!雖是處心積慮的逼我回京,是想我念我,心裏仍是酸酸的、痛痛的。我的眉梢不經意騰起一抹淡淡的淒冷:“你篤定我真會回來?”

流澈淨皺眉道:“說真話,我不確定。所幸,你果真回來了。”他的眼中似乎浮起一絲惶恐與不安,“你是否怪我?告訴我,嗯?我要聽你的真心話。”

我依偎在他的胸口,軟軟道:“我想你,一直在想你……可是,沒有一個足夠的理由讓我下定決心回來,一想到我們再無相見之日,我……”

他驟然勾起我的下頜,深深吻下來:“我明白,我明白……”

不複多言,流澈淨翻身覆住我,深深流連、淺淺細吻,撩起一簇簇的火熱……鳳帷隔出一方芳菲春色,鸞被擁起兩人迷醉情濃。青花折枝花紋八方燭台上的火苗早已熄滅,滿殿的夜色低垂與春宵一刻……

仿佛從熱氣氤氳的溫泉中幽幽轉醒,又似乎從飄渺的雲端穩穩落在地上,睜開眼,迎上一雙微闔的俊眼,緊接著又是一記窒息似的熱吻……

我靠躺在他的臂彎裏,懶懶道:“燕南大將軍為何會與你合謀?他有何好處?”

流澈淨淡淡道:“他是無甚好處,隻不過,他想見你。”黑暗中的眸子絲毫沒有倦怠之色、迥然有光,“我誠實以告,說你不在洛都。於是,一個偉大英明的陰謀便孕育而生。”

我嬌嗔一笑:“還偉大英明呢?天下人定會認為,陛下愚蠢至此、竟被燕賊所挾。”

他寵溺的凝視我:“無妨,明日早朝上,我們一家三口,滿朝文武定會大吃一驚。”

一家三口!他淡淡說來,仿佛隨口說出,我卻聽得百味雜陳、滿心翻滾。我沉吟道:“我軍擊退燕兵三百裏,燕國大汗一定震怒,定會責罰燕南大將軍。如此一來,燕南大將軍也可有所交代了。果真一舉兩得。”

流澈淨笑道:“他是一舉兩得,我是一舉三得。”

我奇道:“哦?哪三得?”

我掩住眸中奇異之色,略略思量:我與心遠回京,算是“兩得”麼?還有“一得”——燕南大將軍為何提出那些條款?幼主稱帝,向大燕稱臣,割讓西北六州,莫非,他亦早已瞧出什麼端倪?淩璿與蘭陵王?

是了,此番我回京都可以窺出蛛絲馬跡,他焉能不知?

流澈淨側身擁住我,目光深而幽暗:“別費心了……阿漫,原諒我……好不好?忘了那些不開心的……”

追殺流澈瀟,我無話可說;追殺姑姑與楓兒,我滿心悲痛,仍是無法釋懷;欺瞞我——他為何欺瞞我?與我明講,我並不是不可以等。

他的嗓音那麼哀傷:“阿漫,自你抽身離去,這座輝煌華麗的九重宮闕,很荒涼,很可怕,到處是你的影子,可是我找不到你,再也見不到你……”

心中一蕩,暖意融融,似有熱流滾滾而過。他竟是如此深情!已達帝王的極致!亦達世間男子對待女子的極限!

我清寧的直視他:“大臣反對立我為後,是不是?”

帷帳內光影黯淡,我仍是看見他滿眼歉意,靜默片刻,他終是頷首:“大臣不相信佛祖之意、上蒼仙旨,不相信三大奇簫的傳說,執意反對,還有人提出,冊你為貴妃,上官蓉兒為後。最終,我還是妥協了,冊你為後、再行冊立三妃,大臣便不再有異議。”

我無語淚流,緩緩滑落……流澈淨哀沉道:“我不該瞞你,可是我擔心你……會再次離我而去……冊封之後,已成事實,此生此世,你隻能是我的皇後!”

若當時他真的與我說了,我會如何?我可以等,大臣會等嗎?因此,在大臣的緊逼之下,他無奈讓步……

“至於追殺你的姑姑與楓兒,確是我的密令。此事我無話可說,但憑你處置。”

“但憑我處置?”我冷寂一笑,“我如何處置你?或是懲罰你?殺了你?或是殺了你的孩子?”

“隻要你快活!隻要你忍心!”他埋首於我的頸窩,深深的無奈與哀戚。

“我記得你說過兩句話:朕沒有後宮!朕隻有皇後!不知陛下可記得?”我語聲淡淡,心中痛如滄海廣博。

“好,我知道了。”流澈淨深深看我,俯唇糾纏,低沉而堅定的開口,“隻要你快活,我都答應你。”

夜闌更深,暖意拂身,細吟旖旎,靈魂的交融再無羈絆。

翌日早朝,我抱著心遠徐徐步上金台,廣袖飄嫋,織金雲龍紋翩躚欲飛。萬臣俯身下拜,莫不恭敬。流澈淨穩步踏來,冕冠冕服,廣袖翻飛,雲龍騰飛,昂然立於寶座前方,精眸掃向正垂首起身的文武大臣。

驟然一見,文武大臣莫不驚駭,訝然之色不一而足,須臾之間,群臣慌忙下拜,山呼萬歲。隻有流澈瀟肅然獨立,麵無表情,目光清冷如冰。

流澈淨悠然抱過心遠,掀袍坐在金漆雕龍寶座上:“眾卿平身。”

流澈瀟被帝王恢宏的嗓音驚醒,俯身下拜:“臣弟恭祝陛下旗開得勝、平安歸朝!”

流澈淨落朗一笑:“皇弟,你似乎有些疑問?相信眾卿也甚感疑惑。”他將心遠抱坐在大腿上,單手勾住小小身子,“朕被燕兵押往大漠,所幸途中遇到貴人相助得以順利秘密回京。朕不在京裏,眾卿費心了,蘭陵王不負朕之厚望,皇後此番做得甚好。”

“臣等慚愧……”

“上天庇佑,陛下洪福禦天。”

心遠安靜的坐著,薄唇嫩紅,圓溜溜的烏瞳瞪著台下的文臣武將,絲毫不懼,時而揮動著小手,時而吮*吸著小指,淡然得仿佛睥睨眾生。

流澈淨精眸一閃,已是洞悉一切般的了然:“風清揚,擬旨,大皇子監國有功,福澤社稷,立為皇太子,明日昭告天下。”

眾臣震驚,卻不敢提出異議——他們並不愚蠢,或許已經各有猜測:陛下突然出現於朝堂,隻怕不是陛下所言的那麼簡單。

墨柱粉牆,玉檻灰瓦,飛簷高格,此乃端陽宮莊雅涵蘊之氣象。

銀鈴似的笑聲傳遍整個宮殿,午後的陽光溫暖薰人,阿緞拉著心遠的小手、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動著,欣悅得一如孩童。裹著明黃綾羅綢衣的心遠邁著結實的小腿,邁了幾步,合身撲到阿緞的懷裏,稚嫩的笑聲令人感歎小小生命的朝氣蓬勃。

陸舒意與我坐在廊下,柔軟的陽光灑了一身,暖暖蘊淨,澄亮生香。

她的目光追隨著心遠小小的黃色身影,素眸中隱藏著深深的羨慕之色:“心遠很可愛,怪不得陛下那麼喜歡。”

阿綢笑道:“隻要是娘娘的孩子,陛下都會喜歡的。”

陸舒意飛睫閃動,略有尷尬:“看我,話都不會說了。”

我柔然一笑:“阿綢,沏兩杯茶‘翠影翩躚’。”

此乃姑奶奶最喜歡的茶葉碧螺春,如今我亦是上癮,每日都要飲上兩三沏。我握了她的纖手,不舍道:“姐姐真要離開洛都了麼?再多陪我幾日吧。”

陸舒意搖頭笑著:“不了,過兩日就走,早走晚走不都是一樣?我還是覺得山間的風較為清爽舒適,洛都的風過於濃膩了。”

陸舒意此番回京,不想與西寧懷宇多有糾纏,我安排她暫住在端陽宮後院的廂房,花木清淺,天光幽靜。許是葉思涵知會的,前兩日西寧懷宇前來端陽宮,與陸舒意深談兩個時辰。

既然陸舒意決心要走,定是西寧懷宇無法說服她留下。

陸舒意的笑靨清寂如霜:“阿漫,你無需擔心我,我已跟懷宇說清楚了。秦輕是一個好姑娘,明朗率真,或許她才是懷宇一生的伴侶。”

我心中輕歎:“秦輕確是讓人喜歡,可是姐姐,真能放下塵緣俗事嗎?”

陸舒意的裙裾臨風搖曳:“我早已放下,自我離開洛都,便已放下一切。”

一個宮娥走進來,稟報道:“娘娘,西寧夫人求見。”

我一愣,隨即恍然,看陸舒意一眼,緩緩道:“請她進來。”

秦輕走進來,舉止收斂得很是嫻靜,微垂的目光為心遠活潑的身影吸引,唇邊淡笑。她一襲天水碧綾緞長裙,身姿輕柔而颯爽,蔚然生風。她行至跟前,斂襟行禮:“秦輕拜見皇後娘娘。”

我淺笑道:“無需多禮,來人,看座。”

秦輕抬眸看向陸舒意,趕忙道:“娘娘,不必了,秦輕有些話……想與陸姐姐說,不知方便與否?”

我看向陸舒意,隻見她微一頷首,淺笑明澈:“娘娘準我告退一會兒麼?”

我微笑著看她們一前一後的退下,走向後院……春夏之際,暖陽淨澈如水,當空灑照,遍地暖暖的流光,令人陶然欲醉。

“娘娘,娘娘……”一個宮娥急匆匆的跑進來,“娘娘,不好了……”

是英仁殿照顧二皇子的宮娥,我示意她說下去,她緩過氣兒,稟道:“今兒一早,二皇子高燒不退,方才淑妃娘娘過來探望二皇子,見二皇子生病,就……就大發雷霆,打罵奴婢幾個,接著淑妃娘娘要抱走二皇子,奴婢幾個和侍衛遵奉娘娘懿旨,不讓淑妃娘娘抱走二皇子……如今宮裏亂成一團,娘娘快去瞧瞧吧。”

我起身整衣,凝眉道:“稟報過陛下了麼?”

“尚未稟報陛下。”

“你先回去,本宮立即趕過去。”我目送她匆忙遠去,喚來阿綢,吩咐她仔細照看心遠,攜著阿緞趕往英仁殿。

二皇子風寒已見大好,怎會再次高燒不退?是奶娘與宮娥沒有仔細照顧?我已下達懿旨,她們為何如此不知好歹?或是,別有其他隱情?

“滾開!狗奴才!”遠遠的,就聽見淩璿嬌聲怒喝。

“皇後娘娘懿旨,誰也不許抱走二皇子,淑妃娘娘也不行。”玉階上的侍衛冷聲道。

“放肆!這是本宮的兒子,本宮抱走自己的兒子有何不可?你再阻擾,本宮讓陛下將你處死!”淩璿硬聲威脅道。

“你這是要處死誰?”我冷冷開口,步上玉階,清涼的目光掃了一圈大殿,隻見大殿上衣物淩亂,茶盞、花瓶碎了一地,碎裂的瓷片清光晃晃,青花寂寥,鬥彩豔麗,浮動著刺人的光色。三四個宮娥侍立在門扇之側,瑟瑟發抖,臉上皆是紅印子與青痕。

“姐姐來得正好,”淩璿抱著繈褓、揚臉看著我,目光深湛,“這狗奴才擋本宮的道,正想通稟陛下呢!”

“陛下政事繁忙,怕是無暇理會奴才擋主子諸如此類的無稽之事。”我含笑如暖陽。

“是嗎?姐姐如此篤定?”淩璿隻著淺粉素綾宮裙,外披繡工精細的白羽淡紋錦裳,後裾長曳於地,軟軟盈盈,令人越發覺得嬌憐;臉上未施瑩粉胭脂,雲鬢輕鬟簡約明麗,越發襯得容光白皙如雪、弱如花落。

我正要開口,卻見淩璿盈盈下拜,眸光微垂:“臣妾拜見陛下。”

暗自心驚,我徐徐轉身,隻見一列侍衛威然站立,流澈淨立於階下,目光所及之處正是淩璿,卻是清潤至極,瞧不出喜怒;燦燦陽光籠照一身,明黃便袍散出粲然芒色,幾乎刺痛我的雙眼。

心念急轉:他趕得這麼巧,是淩璿早已差人通報的嗎?

宮娥、侍衛跪了一地。心神略定,我斂襟微福:“臣妾見過陛下。”

流澈淨轉眸望向我,朝我走來,俊眸中仿佛落入暖陽的點滴星芒、笑意暖暖,伸手扶起我:“皇後無需多禮。”

無需回眸,我亦能想象得出,淩璿此時的眼神定是憤恨交加。

流澈淨悄然握住我的右手,仿似再是平常不過,臉色蘊靜無波:“二皇子於英仁殿教養,淑妃前來探望也無不可,今兒鬧得滿城風雨,是不是閑得太清靜了?”

如此簡單的握手,亦是如此親密,心中仿有涓涓溪流潤然而過,漫起無數水花輕躍。

淩璿細細的眉梢浮起一抹哀戚:“陛下明鑒。陛下瞧瞧,今兒寶寶高燒不退,已經昏迷不醒,定是奶娘和宮女疏於伺候……陛下,臣妾一心想著寶寶,就讓臣妾親自照顧寶寶吧。不是親生的娘,畢竟……”

流澈淨瞪向眾人,不怒自威:“為何不傳禦醫?你們怎麼伺候的?”

一眾宮娥嚇得發抖,求饒之聲不絕於耳。一個稍微膽大的宮娥稟報道:“奴婢該死!奴婢一大早傳了劉禦醫診治二皇子,劉禦醫開了方子,奴婢們熬了藥伺候二皇子服下,高燒漸褪。不久,二皇子又燒了起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淩璿淒然淚落:“陛下,這些奴婢怎會仔細照顧寶寶……今兒高燒,定是昨晚著涼了,寶寶還這麼小,怎禁受得住一點兒風寒呢?原本由皇後娘娘照顧寶寶,臣妾也安心,可是,皇後娘娘也要照顧大皇子,難免……有所疏忽……”

此話聽來,死水亦有微瀾。表麵上是怪我照拂不力,內裏卻是暗示我趁機下手陷害二皇子。我神秘莫測的看流澈淨一眼,他目光幽深,眼底仍是暖暖的……

我溫婉笑道:“淑妃是責怪本宮照顧不力?”

淩璿輕咬下唇,神色甚為不馴:“嬪妾不敢!皇後娘娘許是有心無力。”她臉色淒惶,無不是身為母親的苦楚與哀痛,“陛下,寶寶尚小,稍微一個不慎,寶寶就……”

我驟然怒喝道:“二皇子高燒不退,為何不速來稟報?一個個的都死了?奶娘,昨夜何人當值?速速稟來,否則,全部賜死。”

一個宮娥嚇得不支倒地,奶娘顫抖如風絮飄搖:“稟娘娘,是……奴婢當值。”

我怒瞪著她:“你伺候不力,該當死罪!二皇子為何夜裏受涼,還不從實招來?”

奶娘略微斜眼看淩璿一眼,驚慌道:“稟……稟娘娘,二皇子……夜裏踢翻了被子……所以著涼……”

淩璿咬牙罵道:“混賬東西!你死哪裏去了?”她楚楚的看向流澈淨,淚如雨下,令人心憐,“陛下,奶娘視寶寶命如草芥,理應處死!”

流澈淨微微擰眉,臉上晃動著些些許高深莫測的流光,無法辨別是冷漠或是震怒。

奶娘呆了一呆,突的驚醒,伏地大喊:“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淩璿氣急敗壞的朝侍衛命令道:“還不動手?”

兩個侍衛上前架起奶娘,奶娘嘶聲哭喊:“陛下饒命……不是奴婢……是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昨夜裏來過英仁殿……”

一語驚破重重九霄。淩璿的一道死符逼得她狗急跳牆,如此看來,必有隱情!

淩璿白皙的臉頰微有驚色,瞬間麵不改色:“胡說!還不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