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大結局【4】(2 / 3)

他繼續飲酒,顧湘氣得輕吼:“如果你真的愛她,就不要放棄。”

流澈瀟毫無所動,繼續喝酒,打著飽嗝。

她氣得臉腮漲紅:“一點點挫折都承受不起,你敢說你真的愛她?若是我,即使她拒絕三次、百次,我也不會放棄,我會在冷靜的時候謀劃、部署,然後付諸行動,直到贏得她的真心為止。”

他希翼地問道:“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

流澈瀟微垂著頭,查探的目光射向禦座上的兄長:“臣弟叩請陛下賜婚,為端木夫人與臣弟賜婚。”

流澈淨麵容一僵,須臾之後自負地笑:“莫說朕不會賜婚,她亦不會嫁予你。”

“相信陛下早已聽聞,前日裏一些刁民大鬧金斕寺,意欲逮走端木情,若非臣弟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流澈瀟的眼色冷凝成霜。

“臣弟想說什麼?”流澈淨步出禦案,坦然道。

“為了你,她心甘情願地背負‘一代妖後’、‘狐媚惑主’的汙名。假如你真的立她為後,你的子民又將給她扣上什麼罪名?史家又將如何評述她?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應該放手!”流澈瀟說得切齒,幽恨難忍。

“朕絕不會放手!”流澈淨淡淡一笑,語音堅定。

“你執意如此,隻會害了她。”

“朕不理會那麼多,此生此世,你沒有任何機會!”

“你——”流澈瀟無比憤然,“你會毀了她的一生!”

“很精彩!”流澈淨拊掌而笑,“你這麼說,無非要讓朕放手,好讓你接手,不過朕告訴你,你是癡心妄想!”

“是不是癡心妄想,陛下無法評說。不妨告訴陛下,情兒已經改變心意,你我究竟誰勝誰負,該由情兒指定。”流澈瀟緩了怒色,勾起一抹優雅的笑。

聞言,流澈淨麵如冷霜:“一招離間計,朕豈會輕易上當。”

流澈瀟語笑從容:“是不是離間計,不久便見分曉。”

禦前求娶之後,自然還有不為人知的部署。

流澈淨的部署天衣無縫,為端木情洗刷“一代妖後”的汙名,從傳言中的“妖後亂國”轉變成“當之無愧的開國皇後”,為冊後正名。而流澈瀟的部署兵行險招、暗度陳倉,一步步地逼近高*潮。

秘見朝臣,反對冊立端木氏為後,如若不然,必須充裕後宮,冊立嬪妃。

於紫鏞城“偶遇”端木情,告訴她冊立三妃的真相,令她心亂而傷心。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不是流澈瀟所能控製的了。

當端木情獨自黯然離京,他亂了,他立即追趕而去,希望找到她,帶她遠走高飛,然而,上天弄人,他怎麼也找不到她。

其實,她就在關州,離京師很近的州縣。

他找了她大半年,走過江南的小橋流水,翻過高山險峻,飛過西北大漠狂沙,走遍大江南北,哪裏都有她的影子,哪裏都找不到她。

神康二年六月,他回到洛都,遵從祖父的安排,與顧湘完婚。

他日/日頹喪,夜夜酗酒,讓妻子獨守空帷,讓自己昏醉不醒,讓自己忘卻曾經犯下的罪行……是他給了淩璿機會陷害她,是他讓她失望而至絕望,是他逼走她的……

情,你在哪裏?

手中的酒壺被奪走,他眯起眼睛看向眼前模糊的人影,她麵容微怒,明眸驚凝……漸趨清晰,原來是他的蘭陵王妃,顧湘。

顧湘揚手扔出酒壺,瓷碎的聲響,驚徹人心:“夠了!你還想怎樣?建造一座酒池,醉死在酒池,是不是?”

流澈瀟嘻嘻一笑:“酒池?好啊,正合我意,明兒王妃吩咐下去,建造一座酒池……”

“啪”的一聲清脆,她的手掌從他的臉頰狠狠地甩過。

“再找幾個侍女伺候你是不是?”顧湘恨鐵不成鋼地怒斥,“你究竟想要怎樣,你說!”

“想要怎樣?”流澈瀟傻笑一聲,似乎不在意被妻子摑了一巴掌,“喝酒,醉生夢死……”

“要麼好好當你的蘭陵王,要麼出京找她,在王府自怨自艾算什麼?給誰看?她知道嗎?”顧湘語音鏗鏘,隱藏著深深的淒痛與傷心。

流澈瀟怔怔地望她,迷離的眼神清定少許。

顧湘果決道:“我已為你備好行囊,明日即可出京。”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她,從不知她竟有如此魄力。

此次出行,行程緩慢,他有很多很多的時日任他揮霍。關州郊外的一個小鎮上,他緩步街頭,忽然的,一抹熟悉的倩影躍入眼中,青絲垂覆,衫裙素樸,纖瘦而柔韌。

是她!是她!是她!

流澈瀟立即追趕上去,她卻拐過街角,瞬間消失不見,仿佛江水入海,再也尋不到她的身影。

他心慌意亂地繼續追趕,他絕對沒有看錯,真的是她!

然而,走遍小鎮的每一條街道,仍是尋不到她。

是幻影嗎?是因為相思至深才出現的幻影嗎?還是與她相似背影的人?

淒惶地站在街頭,他無語凝噎,喃喃呼喚:“情兒……情兒……”

三、人生那不相思絕

“皇後娘娘到——”

隨著稟報聲的揚起、落下,流澈瀟的心驟然提起、又突然降落,胸口激烈地跳動,一顆心似要蹦出胸腔。

側眸望去,一人跨進立政殿,深青翟衣,織金雲龍紋華貴無雙,廣袂驚風,長長裾擺從金磚上迤邐而過,皇後鳳儀端雅而莊重。九龍四鳳冠熠熠流光,雪腮嫣紅,眉宇靜然,淡笑點綴。

他的目光隨著她的行進而移動,繁複妝扮,珠玉累累,行進間仿佛碧濤微湧,正是母儀天下的大敬開國皇後,正是離京多有時日的端木情。

怎會如此?她怎會突然出現?她何時回京的?她過得好不好?

太多的疑問充塞心中,他呆呆地凝望著她,恨不得拉住她,問問她,看看她,向她傾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然而,這是立政殿,此時正在議政,他惟有望著她,默默傾訴。

她略顯豐腴,她容顏不改,她眉目淡定,她眼神睥睨,她沒有變,卻又明顯地跟以往不一樣了。

怒斥眾臣,與淑妃針鋒相對,於家國大事上處斷果決,手段強硬,雷厲風行,可謂女中豪傑。

她不再是以往的端木情!

大皇子監國,蘭陵王、風清揚與皇後共同輔政,設法營救陛下流澈淨。

流澈瀟終於明白,她回京,是為了流澈淨,為了大敬江山。

然而,這是一次絕無僅有的良機,他必須充分把握,必須贏得美人歸,必須贏得整個天下。

留晴殿,也就是原來的披香殿,曾是她的寢殿。她一定會來的。

果然,她來了,姿影蹁躚,眉目沉靜如水。

然而,他瞧得清楚,她眸心的思念,不是他,是他的兄長,流澈淨。

他感傷地傾訴,她靜靜地聆聽,並無感動,隻有疏離而冷漠的微笑。

這般艱難,這般疏遠,原來,他與她,並不隻是隔了流澈淨一個人,而是橫亙著整個大海、整片天宇。

饒是如此,他也不能放棄。

“我可以幫你……你的孩子登基為帝,而我成為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攝政王,你我攜手並肩作戰,成為龍城真正的主宰,誰也無法阻擾我們,好不好?隻要你一句話……”流澈瀟深切地期盼她的應允。

“從此,皇圖權柄握在你我的掌心,帝王霸業由你我開創,這個天下,你我一起分享!”

他擁她入懷,感受著來之不易的親密之感,她輕顫而些微抗拒,他灼熱異常,不放開她,默默感受她的美好。

明明知道她不會答應,明明知道她會懷疑、會查探他,他仍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隻為了一線希望,隻為了測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他知道,她不會與自己聯手,他隻是玩火自焚。

因為,心空了,所以設下一個陷阱,獵物隻有自己。

燕南大將軍被囚,流澈淨突然出現於立政殿,風起雲湧之際,萬丈光芒湧入,一切塵埃落定。

他的合謀者,淑妃淩璿,被賜一條白綾,魂歸西天。

他魂歸西天的那一日,端木情會不會來看他最後一眼?

“啊——”

隨著一聲崩潰而嘶啞的喊叫,案上所有的物件隨著浮白衣袂的拂過而掃落在地,鏗鏘之音四濺,一地狼藉。

流澈瀟頹喪地跌坐在地,靠在案腿上,舉起酒壺就灌,壺裏卻隻流下來兩三滴的酒水。他使勁地倒,使勁地搖晃,接著惱怒地擲出去,白瓷裂片四散濺開,冷冷泛光。

為什麼?為什麼流澈淨會回京?為什麼變成這樣?為什麼所有的籌謀都是功虧一簣?為什麼他隻能是蘭陵王?為什麼他不能贏得端木情的真心相酬?

究竟是為什麼?

輕捷的腳步聲止於門口,無需回首他也知道,來人是蘭陵王妃,顧湘。

顧湘步入屋內,靜靜地望他,隻見他臉頰通紅,雙目血紅,神色淒哀,悲憤而頹廢。

良久,她淡淡地開口:“王爺還不死心嗎?”

流澈瀟看也不看她一眼,眼神清寂如死。

“這麼多年,她愛的隻有陛下,她從未愛過你。”顧湘語聲平靜。

“她才情卓絕,她聰慧敏嫻,她母儀天下,她龍章鳳姿,惟有帝王才能贏得她的真心真情,才配得上她。”她眸色向往。

“王爺文武雙全、瀟灑磊落,然而,王爺不夠狠心,不夠狠毒,不夠冷酷,不夠無情,因此,結局早已注定,此生此世,王爺得不到她。”一字字,一句句,如細針,刺入他的指尖,痛入心口。

“帝後鶼鰈情深,王爺該辭別洛都,永駐邊陲,否則,陛下如鯁在喉。”顧湘語色堅定。

“夠了!”流澈瀟驟然吼道,森冷地瞪著她,“滾!滾出去!”

“我自然會走。”顧湘強忍心中的痛,俯身扶他起來,“到床上去。”

他踉蹌著起身:“為什麼總是來煩我?”

她撐住他虛浮不穩的身子:“為了讓王爺清醒。”

驀然間,耳畔響起尖利的笑聲,充滿了嘲諷。

流澈瀟笑得縱情恣意,見她眉目間毫無波瀾,仍是尋時的冷靜端莊,不由得怒起心頭,將她推向床榻,在她起身之前狠狠地製住她。

羅衫撕裂,錦裙飛揚而起,緩緩地飛落。他扣住她舞動的雙手,在她雪白的胸脯上落下炙熱的吻,又啃又咬,似乎要將心中所有的怒、憤、悲、苦、澀等諸多滋味一起發泄出來。

濃重的酒氣噴灑而下,顧湘推不動此時一如野獸的夫君,明白是自己尖銳、血淋淋的言辭刺激了他。無處閃避之下,她心灰意冷地側過頭,不再做任何反抗。

想象中的洞房花燭竟是如此的不堪與齷齪,期待了一年多的水乳/交融竟然變成強迫與發泄。

她哭了,也笑了。

灼熱侵襲,驚痛襲遍全身,驚濤駭浪一般,她痛得咬唇,痛得抓緊錦衾,忍住眼角的淚珠,不讓自己在他麵前表現出絲毫的脆弱……

心愛的夫君,愛著別的女子,為了別的女子,在衝動、酒酣之下迫她行合衾之禮,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情願等,也不願如此不堪的事實。

當一波波的火熱與激情褪去,當他不再禁錮著她,當他沉睡在她身旁,她輕輕地拿開他的手臂,起身披衣,卻橫來一支裸露的手臂,勾住她回到被窩裏。

“往哪裏去?”低沉而略啞的聲音。

“回房。”她淡淡的,平靜得有些冷。

流澈瀟摟住她,睨著她胸前的旖旎雪光:“已有夫妻之實,無需分房了。”

大婚不久,兩人分房而睡,互不幹擾。

顧湘一愣,卻不敢望他的眼,隻靜靜道:“不後悔嗎?”

“後悔,很後悔。”眼見她眸光一顫,他移過她的臉,與她對望,“我後悔,洞房花燭竟來得這樣遲。”

“後悔?”她詫異地問,很是不解他的話,“為什麼?”

“是你罵醒了我,你罵得對,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以致錯過了你。”流澈瀟滿是歉意,憐惜地撫觸著她飛紅的臉腮,“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錯過你。”

“可是……”顧湘滿目錯愕,極不相信他的突然轉變,“可是你……”

“我知道,你一定不信。”他俊雅一笑,眼中流露出幾許歉意,“突然之間,我就這麼想通了,放下所有的重荷與糾結……就在剛才的一瞬間,我突然覺得你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真的嗎?”

“真的。當我明白的一刹那,我才知道,原來多年來自己過得這麼辛苦,原來你一直在我的身後默默地關心著我,一直在等我,不離不棄,此生不渝。”

“我說過,我會等你,此生不渝。”顧湘驚喜而泣,隻因這個喜悅來得太過突然。

“如今你等到了,我不會辜負你。”流澈瀟溫柔地笑,卻是鐵錚錚的誓言。

“嗯。”顧湘埋入他的頸窩,幸福地輕笑。

梳洗完畢,流澈瀟步出房門,說不出的神清氣爽與鬆快活絡。

攔了一名下人,問王妃現在何處,卻道:王妃入宮麵聖。

一愣,一驚,心中諸多疑惑,他匆忙地進宮。趕到澄心殿,卻不見人影,陛下亦不在殿內。問起殿外的侍衛,回道:陛下正在端陽宮用膳。

流澈瀟更是疑竇叢生,徑直趕往端陽宮,卻於宮廊的拐角處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求陛下成全。”是顧湘的聲音,懇切而謙順。

“難為你為他考慮得如此周到。”流澈淨悠然道,“你能保證你的夫君會與你隱居西南,永不再入京嗎?”

“妾身能夠保證,求陛下成全。”語色堅決。

“朕很想信你,不過……”流澈淨似有猶豫,“謀逆大罪,理當族誅,朝臣亦不會就此罷休。”

“陛下胸懷丘壑、胸襟廣涵,朝臣以陛下為尊,但凡有何旨意,自然不敢違逆。”此言有些過了,然而由她說來,卻是淡定得不卑不亢。

“蘭陵王妃膽量不小,”流澈淨冷哼一聲,“如果朕不答應呢?”

“黃泉白骨,妾身一路陪著王爺。”顧湘柔音錚錚,“隻不過陛下與皇後娘娘之間,隻怕如鯁在喉。佳人難得,陛下也不希望皇後娘娘存了私心,或是對陛下有所怨念,是不是?”

“蘭陵王妃伶牙俐齒,朕倒是小看了。照此說來,朕應該允了你的請求?”流澈淨擲地有聲地反問。

“妾身不敢,求陛下成全。”

流澈瀟跨步現身,看見自己的王妃俯身跪地,仿似虔誠的求佛之人;而那帝王傲岸不群的目光射過來,毫不驚訝,甚至有些揶揄。

叩首行禮之後,他扶著妻子起身,驚得顧湘呆呆愣愣的,有點兒手足無措的樣子。他以眼神安慰她,接著躬身道:“內人無狀,望陛下開恩。”

“一大早的,皇弟的王妃就進宮求見朕,為你求情為你開脫,皇弟,如此嬌妻,不可多得。”流澈淨的語氣似是兄長。

“陛下過譽。”流澈瀟沉下臉,冷淡道,“時辰不早,臣弟不便打擾陛下。”

“蘭陵王妃稟奏之事,朕自有分寸,你們退下吧。”

夫妻倆躬身一拜,轉身離去。流澈淨望著兩人的背影慢慢遠去,翩翩王爺,窈窕王妃,亦為世間不可多見的神仙眷侶。他輕輕一笑,亦轉身去了。

宮中晨光澹澹,花色妍妍,自是風流之態。

“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顧湘垂著頭羞愧地說。

“我該謝謝你。”流澈瀟握住她的手,淡笑著望她,“皇兄說得對,如此嬌妻,不可多得,我何其有幸,讓你等了這麼久,還這般為我著想。”

“你真的不怪我嗎?”她惴惴地問。

“怎會怪你呢?我隻覺得我是多麼幸福……”他攬過她,神采飛揚,再也不是自怨自艾、愁雲慘淡的蘭陵王。

越二日,聖旨下,責令蘭陵王回駐蘭州,永不得入京。

人生那不相思絕,愛恨情仇不關風與月。

燭影搖紅·流澈淨

一、燭影

燭影迷離,昏光瀲灩。

唐抒陽一動不動地任她抱著,心潮起伏,片刻之後才掰開她的手:“任性的小丫頭!沒事的,夜深了,我也要去休息……”

端木情垂眸低聲地說道:“這兒也可以歇息的……”

他低聲朗笑,熠熠的目光令她越加嬌羞不已,不由興起調侃之心:“這是閨閣小姐該說的話嗎?”

“我……怕做噩夢……”她的聲音更加輕細,卻倏的推開他,“走吧走吧,不要你陪著了……”

“現在我倒不走了。”唐抒陽掀袍坐在床頭,伸臂攬過她,隻覺她安安靜靜地伏在自己的懷裏。也許她真的被嚇到了,連日來的屠殺、血腥與殘酷,家人的相繼離世,令她驚恐得無以複加,唐容嘯天的死,更讓她悲痛。

“累了嗎?要不要躺下來?”她溫順得就像一隻貓咪,他低沉道。

“不累,唐大哥,你在這裏,我就不怕了。”她細聲幽幽道,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前幾日真的很害怕嗎?”

“嗯,好怕好怕,我怕爹爹哥哥遇難,我怕瘦兮湖被毀了,我怕……此生此世再也見不到你……”端木情抬眸望他,對上他審視的目光,羞得慌忙垂眸。

“照此說來……”唐抒陽抬起她的下頜,“真的念著我?”見她輕點著頭,便笑著問,“那唐容嘯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