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籍這天是直接回的家。
一打開門,張女士就湊過來:“人在裏屋呢,剛才建國送他回來的……”
阿籍“嗯”了一聲,壓低聲音:“怎麼了?”
“臭脾氣。”,張女士看看臥室,小聲,“說什麼水庫邊風大,非要穿那件新買的毛線背心——中暑了!”
這三個字發音異常的奇妙,感歎裏麵有驚奇,驚奇之後還帶著點不可思議居然真的發生了的興奮激蕩。
阿籍“噗”的笑噴出來,給張女士狠狠的拍了一掌。
“進去看看你爸!”
阿籍在房門外調整了半天情緒,才推門進去。
房間裏開著空調,溫度打的很低。陳先生圍著條薄被子,正戴著眼鏡看雜誌。
“爸?”
陳先生哼了一聲,沒吭聲。
阿籍打了個噴嚏,把空調溫度調高了點:“爸,好點了沒?”
陳先生總算正麵轉過來看她了,嚴肅的表情加上人中上那塊紅紅的掐痕,怎麼看怎麼搞笑。
“你下班了?”
阿籍點頭,幫著他把被子拿開:“爸,你可不能再捂著了……”
理所當然的,好心被當做驢肝肺了:“出去出去,跟你媽邊上撒嬌去。”
阿籍無奈,訕訕的打開門準備出去了。
陳先生咳嗽了一聲,在她後麵慢吞吞的開口:“明天晚上,讓小趙過來吃晚飯吧。”
阿籍下意識的點點頭,點完頭猛地回頭看向他:“爸!”
陳先生給她這突然的大聲嚇了一跳,瞪眼:“一驚一乍的,幹什麼!”
阿籍心裏歡喜,小鳥似的放開門把手撲回到床邊,差點就撲他身上去了:“你同意了?你同意了?”
陳先生哼了一聲,不答話。
阿籍忍不住又問:“你不嫌棄他工作不體麵了?不嫌棄……”
“我什麼時候嫌棄他工作?啊?你爸爸是這種人?”
阿籍呐口。
“他一個大男人,成天跟一幫流氓混混搞一起。快三十了還沒個正經工作,騙女孩子跟他同居——你爸嫌棄錯了?啊!”
阿籍呐呐的,不知道自己又觸到他那根筋了。
“我是看他當那個保安挺那麼回事的,也算是為人民服務!”,陳先生繼續嘟嘟囔囔,“你當你爸爸什麼人?嫌貧愛富——那是你媽!”
“……”
阿籍目瞪口呆,滿腦子隻剩下那句“嫌貧愛富那是你媽嫌貧愛富那是你媽”。
張女士果然聽到了,在外麵捏著大湯勺差點就衝進來。
“我嫌貧愛富?我嫌貧愛富還嫁給你個窮教書的!”,她揮著勺子在臥室門口破口大罵,“這房子誰出的錢?我當年那點錢都貼小白臉了?”
陳先生黑著臉,一動不動躺在床上。這話阿籍聽他們吵了不下十幾遍了,屋裏屋外兩頭跑著勸起架來。
“媽,算了算了。”
“我張舒蘭什麼人?當年沒人要了?追我的排起來隊來,能繞你那破學校一個操場!”
陳先生繼續裝死不說話。
張女士發泄夠了,也走回到廚房,乒乒乓乓地開始剁肉末。
阿籍同情的看了眼挑起戰火又不敢應戰的父親大人,感慨著給共翳打電話:“共……建國,明天晚上過來吃飯吧。”
她怎麼就盡撿沒出息的遺傳,嘮叨像廚房那個,膽小窩囊像臥室裏那尊……
第二天共翳找人代了個班,換了件淺色薄毛衣就登門拜訪了。
這也是阿籍的意思——“要給人親和感,你就得穿淺色的衣服。”
他提了點水果,順便還買了點張女士喜歡的桃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