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文書院依山而建,雖在無涯城中心,卻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
卯時,天剛蒙蒙亮,後山便是一派熱鬧之景。早起的鳥兒輕盈地在樹冠之間穿梭,好奇地打量著這些穿著白色院服的新麵孔。
一棵高大的懸鈴木下,寂靜立著的少年身形頎長,額頭有隱隱約約的汗跡,呼吸平穩,麵無表情,身姿如芝蘭玉樹,相貌卻是平常,一雙細長的眼睛顯出幾分毫不做作的冷淡。
“肖師姐應該和你們提過,我是劍南道人的二弟子爾凡,這學期負責看管你們的早功以及書麵課程的教授。”爾凡性子如外表一般冷淡,隻是簡明扼要交代了早功的具體內容。
“你們今天要學習的武技是懸鈴遁隱,此武技脫胎於你們眼前的懸鈴木,這棵懸鈴木雖是普通品種,但吸收後山充沛的靈氣,從一株樹苗長成如今枝繁葉茂的大樹,院長常在樹下修煉,鑽研武道,一日練習迷之靈眸,瞥見泥土下深埋的盤根錯節的樹根紋路,靈光乍現,便自創了這懸鈴遁隱。我先給你們示範一下它的施展方法。”
爾凡的動作快到肉眼幾乎捕捉不清,眾人隻看到他衣袂飄飄,僅數幾秒便繞著懸鈴木十二個來回,路線紛繁複雜,倒真的與樹根紋路有幾分相似。
懸鈴遁隱雖是低階武技,但對靈敏度的提高有著立竿見影的效果,新生還未學會靈氣入體,甚至連超凡境初期的門檻都未踏進,隻能稱為準修士,自然無法像爾凡一般靠靈氣支撐,完成這懸鈴遁隱,早功的目的正在於通過低階的武技,鍛煉身體的柔韌度,抗壓能力等。
前世有過武術功底的陸慷沒有急於投入練習,而是在腦海中不斷回放爾凡的示範動作,將之分解為簡單的步法,故而頭一次練習便學了個七八分像。
“慷哥,你可以啊!”常虎看著陸慷,真心佩服。
陸慷卻依然覺得不得要領,這一整套動作做起來總是十分滯澀,毫無行雲流水之意,隻是看上去輕快,但細細琢磨竟是十分僵硬,像是哪出了錯,陸慷一遍一遍練習,這奇怪的感覺卻一直存在,慢慢沉下心來,隨著對動作的愈加熟悉,陸慷獨辟蹊徑,不再刻意模仿爾凡的步法,而是隨心而至,竟將之改得麵目全非,奇怪的感覺反而消失了,頓時覺得無比流暢。
陸慷專心感受著,完全沒注意到身旁艱難挪動著練習的小胖子常虎換成了一個清瘦的身影,正是爾凡無疑。此刻爾凡看著專心致誌的陸慷擅自改變了步法,眉目間沒有不悅,反而帶著幾分讚賞的神色。
時間悄然流逝,陸慷原先清爽幹淨的院服此刻被汗水浸濕,他停下了練習,拿衣袖擦著汗,這才看見眼前的爾凡。
“爾凡師兄好。”陸慷微笑著打招呼,腹誹道,這家夥在這兒看多久了?
“改了步法後,有什麼感覺?”
“比原來順暢許多,原來的步法好像是被刻意打亂了的。”陸慷撓著頭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是順暢許多,可你沒有發現缺了些什麼嗎?”
陸慷被問住了,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爾凡在問什麼。目光投到靜靜在風中搖擺枝葉的懸鈴木,若有所思。過了幾分鍾,才露出恍然的表情。
“原先的步法是對的!”陸慷脫口而出。
爾凡見他這麼快便發現了其中的奧秘,心下對陸慷的機敏聰慧多了幾分欣賞。
“不錯,如同這盤曲的樹根,懸鈴遁隱的步法,關鍵在於轉折,步法看上去簡單,實則很難把握其要領,還需要曠日持久的練習。你對它加以修改,雖使其擺脫了滯澀,但也流於庸俗,無法體現出它的獨特與優秀。”爾凡隻是清楚指出陸慷努力的方向不對,並未提出實質性意見。陸慷卻仿若醍醐灌頂,感激地看向仿佛沒有情緒起伏的爾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