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聽到了貞姨的哭聲,那樣緊緊的抱著我,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說:可憐的丫頭,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生日,生日是要很開心的,生日是要吃蛋糕的,生日是要被祝福的,也是要許生日願望的。丫頭不怕,快快長大,等長大了,丫頭會有王子來把你接走,離開這裏,快樂的生活。
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我害怕又有點期待的聲音從貞姨的懷裏飄出。
我聽的出來貞姨是哽咽著回答我的:嗯,會有那麼一天的。所以,丫頭的生日願望是什麼?
逃離紀家。這四個字從五歲的我口中說出,我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概念,我感覺到了從貞姨身上傳來的輕輕顫抖,貞姨也在害怕吧。
我害怕的一天終究還是躲不開的,太陽升起,我悲慘的一天也就開始了。
老天也許是發現了自己所造成的悲哀吧,下起了傾盆大雨,是為我哭泣嗎?跪在雨幕中的我抬起那有點憤憤不平的眼怒視著老天,泄下的雨水打在我的眼睛裏,生痛生痛的,眼睛裏流出的是眼淚還是雨水,我已經搞不清楚了,我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呼吸都有點困難了。
雖然戰戰兢兢的過了一個早上,終歸還是平安的度過了,我以為老天爺良心發現了,大發慈悲,讓我可平安的過一個沒有打罵的生日。然而老天還是瞎了眼,幸運女神也似乎也已經忘記眷顧我了。
一個下午的鞭打與辱罵,似乎不夠泄憤,我被丟進了暴雨中。說是讓我好好反醒一下。
反醒?可是我反醒什麼?我好想問一下老太爺,有沒有提示喔。可是我身上已經沒有完整的一塊肌膚可以再承受鞭打了,所以害怕讓我不敢問出口。可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要反醒什麼?反醒為何我會來到紀家嗎?反醒為什麼小孩子最基本的生活我都沒有嗎?
跪著的雙腳已經沒有知覺了,我到底在這雨幕中反醒了多久?我也不知道,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摧殘我的生命,我的意智。此刻,貞姨的話閃進了我的腦子裏。我會有自己的王子嗎?我不奢侈,無論誰都好,那怕是乞丐都好,隻要可以把我帶走就行了。
在我倒下的那一刻,倒進了一個很溫暖的懷抱裏,我是那樣的安心。我又聽到了那同樣讓我感覺到幸福的哭聲。耳邊聽著無數聲的“對不起”,緩慢睜開猶如千斤般重的朦朧雙眼,我很想笑一下,可是笑不出來,隻能氣弱猶絲的喚出那從小就給我依靠的名字:貞姨。就暈了過去。
其實我很想說,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在紀家隻有你是我的依靠,隻有你給我擋風避雨。你是我五年殘缺的生命裏唯一一個對我伸出雙手的,我又怎麼會怪你呢。你已經做的夠多夠好了。畢竟很多事也並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的。
哭聲,呼喚聲,懺悔聲,在我耳邊還是不時的響起,我很想睜開眼睛,可是睜不開,不能再為貞姨擦眼淚,對她說不要哭,丫頭也不哭,黑暗隨之襲擊而來。
迷迷糊糊中,感覺一路的顛簸,已經破爛不堪的身體似乎就要散架一般,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可以離開紀家了嗎?隻要可以離開紀家,死對於我來說,似乎並不可怕。我也不知道這樣的顛簸了多久,終於停下來了。好像被人抱了起來,很陌生的氣息,很陌生的懷抱,卻帶著如同貞姨般的溫暖。
感覺我被輕輕的放了下來,似乎聽到他在說:我答應了貞姨把你送出來,也隻能做到這些了,紀家我們惹不起。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有沒有那個命了。未了還伴著一聲微之可微的的歎息,是為我惋惜嗎?
用勁了全身的力氣,慢慢的支撐著睜開朦朧的雙眼,隻見雨幕中逐漸消失一個模糊的身影。我連稍微轉下頭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把僅有的力氣用來轉動一下眼球,這裏好黑,似乎是一條小巷,隻有街口亮著微黃的路燈,從雨幕中傳來,也已經被稀疏。
眼眶熱熱的,流下一滴眼淚。不知道是為我終於離開紀家開心?還是被紀家遺棄感到難過?又或者是離開了貞姨?那個唯一對我好,唯一給我溫暖的人。
無論如何,離開紀家,總算是我惡夢的終結,那怕這裏最終成為我的靈魂歸屬地我也在所不惜的了。而此刻我的生命真正的在一點一點的流逝。我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好想把眼睛閉上,因為好累。卻又拚著最後一口氣把眼睛睜開,潛意識裏不甘願就如此了結這年輕的生命吧。睜著眼睛,能在最後一秒把這個世界記住。
也許是回光返照,也許是潛意識裏我希望有個王子把我帶走,也許是幻想。在我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一個背後帶著金色光環的神仙來到了我的跟前,那高大的身影向我伸出了光潔的手:願意跟我走嗎?
我願意,我願意。我在心裏著急的喊著,卻沒有力氣叫出聲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也隻能把手緩緩的抬高一點點,最終什麼也沒握住,我重回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