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菜!”
二十年後的許一刀長開了,不再是一團皺巴巴的小肉丸,他精壯又精神,全身上下充滿著青年男性的活力,站在太陽底下時,兩隻眼睛就像會發光的寶石。
就是這樣的一個年輕人,夜夜被噩夢折磨,日漸消瘦。
這可怕的夢從梁三菜離開之後,就開始了。
梁三菜已走了有三個月了。
今夜,許一刀又在怒吼一聲後驚醒。
許一刀不知道帶走梁三菜的人是誰,也不知道那個人要把梁三菜帶去哪裏,他隻知道,他要去找他,他要找到他,然後叫他把他的好兄弟還回來!
梁三菜就是當年裝在竹筐裏的娃,在許一刀甜甜地睡在父親懷裏,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哭得撕心裂肺,吵醒許一刀的人。
三菜不姓許,撿著他的時候,他的脖子上係著一條紅繩,繩上吊著一小塊木牌,牌上淺淺的刻了個“梁”字。長大後的梁三菜身子骨極弱,隻能在家中幫忙燒燒飯,喂喂豬,到了晚上就跟著許一刀練練功,權當鍛煉身體。許一刀的父親也不對梁三菜遮掩手中的秘籍,也不說那本秘籍從何而來,隻囑咐二人,切不可與外人道。
梁三菜失蹤的那一晚,許一刀隻來得及見到梁三菜被提在一個黑衣人手中遠去的背影,他想喊想追,卻無法動彈。
是夜。
梁三菜同往常一樣在逗貓,等許一刀從田裏回來練功。
“三菜!”
一聲局促的呼喊從屋裏傳出,之後就再沒動靜。
“爹?”梁三菜起身往屋裏去,也不知是哪傳來的一股香氣,叫他有些晃神。
“爹?”又試探的喚了聲,這一聲依舊像丟進深淵的小石子,回應他的隻有一片寂靜。
“爹——!”
隻見屋內,許一刀的父親橫躺在地上,七竅出血,兩隻眼也翻了白,睜得老大,仿佛一個不慎眼球就要脫眶而出。空氣中飄散著絲絲的血腥味,混著淡淡的香氣,梁三菜雙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倒不全是屍體嚇著了他,也不全是湧上來的悲傷和痛苦擊垮了他。
一個黑衣人,靜靜的坐在凳子上。
而那股香氣,是從他的手裏飄出來的。
梁三菜驚得說不出話,他是誰?是他害死了父親?他……一直都在?
要知道梁三菜雖然拳腳功夫不如許一刀,耳力和觀察力卻都是一等一的好!
“哼,梁家的後人,竟認賊人做父。”
黑衣人見梁三菜注意到自己,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力氣之大,以至於噴出了液體。
“你怎知道我姓梁!”冷汗濕了梁三菜的背。
“我不僅僅知道你姓梁,還知道你學著梁家的功夫,卻像傻孢子一樣,對著一個騙子感恩戴德的喊爹。”
黑衣人仰天長笑!
而梁三菜的腦子裏隻回蕩著“騙子”二字,整個人如入冰窖,癱坐在地。
“你來這就是想告訴我這些?”就是想來羞辱我?
“不錯!”黑衣人意味深長的看了梁三菜一眼,又開口說道,“但我不是來羞辱你的,我是來帶你走的。”
“帶我走?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跟你走?”
黑衣人又笑了起來——
“不跟我走?不跟我走,你能去哪?”
梁三菜的眼裏已經沒有了光,聽了黑衣人的話,卻忽地笑了起來,起初是輕輕的笑,然後是放聲大笑,最後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我能去哪?是啊!我能去哪!我以為這是我的家!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你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