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每天都是在驚恐和惴惴不安之中度過的。
每個夜晚,她都會做噩夢。或是夢到自己被一隻野狗咬住褲腿。她大聲喊叫,怎麼也掙脫不掉。或是夢到自己被警察押上囚車。押解自己的竟然是趙青鬆。還夢到她和郭明凱在美國的西部荒漠中艱難地跋涉著,怎麼也走不出魔法師編織的怪圈。
噩夢醒來,劉芳大汗淋漓,驚魂未定,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平複心情。她無奈地認為,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自然不會來。正常工作,正常生活,現在隻能賭上一把了。
話雖這麼說,劉芳並沒有放棄打探消息的努力。她通過各種關係,了解中央巡視組、省委和市委的動靜,吃力地解讀每一份下發的文件。
在市委召開的幹部大會上,市委書記的動員講話句句觸及劉芳的靈魂,挑動著她那敏感的神經。
坐在她旁邊的葉佩英對她耳語道:“這下咱們河西和安西的政治環境有望得到徹底治理了。”
劉芳警覺地看著葉佩英,心中揣測著葉佩英的說話的含義。
葉佩英輕聲歎了口氣:“唉,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劉芳明明聽清楚了,卻故作鎮靜地問道:“秘書長,您說什麼?”
不料,葉佩英又換了一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劉芳氣得肝疼,恨不得把葉佩英一口吞了。
第二天,吳是非給劉芳打來電話,說是總台收到了市紀委發來商調楊麗的函。
紀委商調楊麗是什麼意思?他們想幹什麼?商調楊麗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劉芳迅速打通了紀委領導的辦公電話,繞著彎子詢問商調楊麗的事情。
紀委領導告訴劉芳,紀委宣傳部長到齡退休,安西廣播電視總台的楊麗各方麵的條件比較符合,所以想調她過來。
劉芳聽了紀委領導的解釋,高懸的心慢慢放了下來。盡管如此,她依然告誡自己,不可麻痹大意。對自己來說,楊麗到紀委絕不是什麼好事。
馮琴給劉芳打來電話,說是父親身患胃癌晚期在省腫瘤醫院住院,想見劉芳一麵。
劉芳聽到馮站長的病情感到有些突然:老馮還不到70吧,怎麼這麼病情來得這麼快?她本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一個對她未來無足輕重即將死亡的人,也怕給自己沾染晦氣。
轉念一想,老馮當年對自己還是不錯的。他要對自己說些什麼呢?
劉芳抽空來到了省腫瘤醫院,看望已經病入膏肓、氣息奄奄的馮站長。
馮站長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說什麼有說不出來,失去光澤的眼睛哀怨地望著劉芳。
劉芳把耳朵湊近馮站長的嘴邊,仔細地聽他說些什麼。
馮站長斷斷續續地說道:“凡……事不……不必……強……強出……頭……”
還沒有說完話,馮站長就昏迷過去了。
馮琴大聲地呼喊醫生。
醫生、護士迅速趕過來搶救。
劉芳黯然退出病房,孤獨地走在醫院的小道上。她承認老馮對自己的個性還是十分了解的,但是那隻是一部分,歸根結底是自己私欲和權欲膨脹,喪失了底線,做了違法亂紀的事情,走上了罪惡的道路。
4月1日上午,按照市委的統一安排,劉芳在市委禮堂主持召開教科文衛口的黨風廉政建設工作動員部署會議。
總台台長曹建華、文聯主席康江川等都來參加會議。
看到會場上黑壓壓的參會人員,劉芳馬上興奮起來。她知道自己比一般女幹部具有的特殊優勢,並且能夠不失時機地發揮這個優勢。她昂著高傲的頭,邁著輕快的腳步,意氣風發地走上主席台,走到最中間的座位,掃了一眼會場坐了下來。
她筆直地挺起著腰板,用手習慣地捋了一下額頭前麵烏黑的頭發,霸氣地宣布現在開始開會,然後開始用播音員字正腔圓、清脆高揚的聲音宣讀市委的有關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