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葉此刻腳踩屋瓦,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狂奔著。冷風如刀般狂亂地割在他有些泛白的臉上,帶起飛散的墨色鬢發。他緊緊抱著懷中漸漸冷去的人,眸中那片暗藍,好似無星的夜空般寒冷,卻隱隱閃著嗜血的鋒芒。
他是殺手,西乾教的殺手。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害怕無措,沒有什麼可以讓他驚慌恐懼。
除了她。
隻有她。
他緊咬了下牙,快速衝向不遠處燈火輝煌的醉仙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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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葉大人,是否還有什麼吩咐?”
閣樓外,跪著一地的侍女,陳掌櫃瑟縮地站在一邊,小聲詢問道。
閣樓內寂靜無聲,好似沒有人存在。陳言咽了口唾沫,更小心地彎著腰一動不動,強裝作鎮定的樣子,也不敢去擦拭頭上不斷滑落的汗珠。
方才他正在酒樓內招待客人,突然下人驚慌地跑上來報告說有人擅闖後門,打手們快撐不住了。等他邊罵邊跑趕去一看,守在後院的那十多個打手橫躺在院中,眼珠突出口吐白沫,已沒了氣。他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報官”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喊出,姬大人的六個青衣護衛神不知鬼不覺突然出現,熟練地挖坑撒化屍粉埋衣服。末了看也不看他一眼,蹭蹭蹭飛上屋頂不見了。
等他毫不容易反應過來,爬起來往樓上衝,便看到一道青色的影子一晃而過,然後就聽見“嘭”一聲巨響,幾個負責收拾姬門主所住閣樓的丫頭被扔了出來。她們摔在地上叫也不敢叫,爬起來後便齊齊跪在了門外,臉色慘白,淚流滿麵。
陳言此刻才反應過來,一定是姬大人要進樓。前幾次都是他一人迎接大人,且在深夜或是人較少的清晨。又為了保險起見,他也沒有和居中人講明姬大人身份,隻說是狄國使者來此暫住。那幾個打手是靖國人,本來就對狄國有偏見,又不清楚她的身份,冒冒失失去攔才遭此橫禍。隻是……姬大人是狄國親派使者,為的是兩國交好前來。教裏也告訴過他姬大人平素性子開朗易親近,絕不是如此衝動之人,難道是今日朝堂上出了什麼事……
陳言打了個冷戰,暗叫不好。
閣樓門忽然開了,一張俊朗的臉出現在門口。七葉一臉陰沉地掃視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女們,冷聲道:“滾。”侍女們如臨大赦,慌忙道了聲謝便匆匆散去了。七葉皺著劍眉掃了眼陳言,好像想說些什麼。
姬潯體質特殊,當初在西乾教練得也是一種極其陰毒的武功。這武功要以活人為祭,輔以萬毒為蠱方可練成當年她初接觸此功時,身上因筋脈受損厲害,毒蠱入侵後反噬劇烈使她走火入魔差點丟了性命。教主無法,隻得將她關在雪山上。整整五年雪山上的冰寒之氣才殺死了她體內毒蠱。蠱死後毒物尚在體內,她雖最後活了下來,但那卻因此染上了寒毒。
狄夜不願他人知曉此事,在西乾教內部就嚴密封鎖信息。他在她身邊多年,也多少知道一點這寒毒的可怖。
中此毒者毒發之時,如被千根冰針洞穿,如墜萬丈冰潭深淵,在極寒之中會不斷憶起此生最痛苦的往事。若不及時解毒,中毒者會生生凍死在噩夢裏。
他給她喂了臨行時狄夜交予他的金丹,並度了一成真氣給她,才讓她平複下來。
明天……最遲是這兩天,她必須要繼續練功了。狄夜囑咐過,隻有她功力再上兩階,衝破“天”階,或許就能化解體內寒毒。
而他,也是時候找找那個早該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