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起落在地上的長劍,轉身往外走,我以為他要推門,卻看見他預伸出的手又收回來,轉頭又看向我,露出的俊眸泛出兩道幽暗紫光,道,“你就是藍黎!”
我僵了一僵,重重點點頭。心裏納悶著,他這話顯得著實很多餘。
以為他還要再說些什麼,怎麼也不該是這麼一句,至少在我看來是不怎麼合宜的,至少是一聲謝謝吧。可是沒有。心裏有些不受用,好歹也是他救命恩人。
麵具人一手護著傷口,一手提劍,毫不托泥地推門,揚長而去,飛身消失在牆後,動作一氣嗬成,幹脆利落。
我望著那團黑影,莫明了好一陣子,恍惚過來,自言自語地,“這屋子裏來過人麼?”,摸摸袖筒裏消失的白色斯帕,了悟的,自答,“是了,確實有人來過!”
那天,躺在被子裏輾轉直至四更,心情還是難以平複。
不能不說第一次見到刺客,心情很有些很激動,固然害怕占了絕大多數。
後來的一些日子,我總結為什麼總記起他。或許就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真真切切被我遇見的刺客,而不是茶樓說書先生嘴裏的,亦不是小人書裏畫上去的。所謂第一個吃螃蟹的會被人銘記,是一個道理。
至於後來我為何思慕與他,全然是因為,好奇那銀色麵具下究竟長了張什麼樣的臉。雖然隻看了那紫眸幾眼,還是深深記住了。
以至於再後來,烯言惹我生氣,我都會鄭重地告訴他,“你不要跟著我了,我要去找我的麵具哥哥!”烯言不知道誰是麵具哥哥,但從他曉得有這麼個人存在時,便對一概蒙了麵的男人都沒有好臉色。
雅苑裏,蘇玉的好奇被撩撥的更深,緊追著問,“故人,什麼故人?我倒想聽聽!”
我搖搖頭,倒在幾案上,腦子裏像是勾勒出什麼,卻稍縱即逝,不耐煩推推手,“不關你的事,反正你又不是他!他比你正經多了……絕就不會來這兒找女人……”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的這樣篤定,但就是覺的,那樣深邃肅穆目光的人,絕不會是像蘇玉這樣的風流敗家子,這一點我深信不疑。夜風又襲過一陣,無影無蹤夾著露氣的濕潤,不知是醉的深了還是怎樣,看著那殘月好似又圓了一分,缺角似被添補的滿滿,悄然升上了正空。不遠處燈火璀璨,搖搖入耳靡靡之聲。
蘇玉似乎還沒走,濃濃睡意席卷,無暇理他,自顧自趴在幾案上,喃昵地半醒半睡。
許久聽的一聲輕問,含著些悵然,幽幽地飄入耳朵裏,“修國人,你狠他們吧?”
迷迷糊糊,已是睡了一半,覺得他十分討厭睡意正濃又來吵我,皺著眉惶惶然點點頭,終於埋頭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