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一輛四角高簷馬車踏著緩步正對著我駛來。這馬車十分眼熟,仔細一想,分辨出正是前幾日刮破蘇玉衣裳的那輛!
心中懊惱,後悔為什麼方才不采納西瀾走水路的意見。
今日特特送了信說不見他,竟又再此碰上,這能不能說是緣分。我想他若沒有掀車簾便不會看到我,如此也就算不上碰麵,也可免去一陣寒暄;若他真這麼巧合,剛好我走過去便掀了車簾,既有這樣機緣,自然要問安幾句。
有了這樣的心思準備,經過他馬車的時候也自然許多。可偏偏我想的兩種可能性沒有一種是對的。
正當我滿心歡喜以為要和馬車擦身而過之際,車窗的幕簾內傳出一聲極細軟的嗔笑,對這一聲笑我唯一能聯想的到的便是此刻車內不止蘇玉一人,而是另有佳人相伴,難怪對於我的拒見信如此爽快答應,原來早就找好另一處溫柔鄉了,對蘇玉偽君子的名頭越發懇切了。
車簾確實很合時機地被掀開,果不其然是位美人,纖纖玉指,膚若凝脂。
我一直低著頭想要避開過去,卻不想被那細蔥般玉指的主人叫住,“這不是藍姐姐麼,我們姐妹可是許久沒見了!”
尋著聲音我看過去,不禁苦笑,這美人不是別人,乃是我這十幾年的死對頭,當朝的九公主公儀烯的同胞妹妹公儀凝。對於這位公主的記憶,多半是些掐架鬥嘴之事。不過也正因有了她的存在,我才會更加看重公儀烯身上難能可貴的好。齊國的王族人都知道,九公主公儀凝自小最得皇帝寵愛,姿容絕色,素有齊國第一美人之稱。
雖我不知道這名號是不是有刻意獻媚或是愛慕九公主之人所封,但我不得不承認公儀凝的確很美,不然也不會每年吸引大批來自四麵的求親者湧入容都。而這些求親者裏不是王侯便是封地世家公子。想到這裏,我突然有些明白,蘇玉不正是位世子麼。
他千裏迢迢從潞州奔赴京都,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求的這位人見人愛的九公主公儀凝的芳心了。
至於他拋重金買下我,其實也不難解釋,男人嘛,多半是花心的,吃著碗裏想著鍋裏,在雅苑待得久了,這些淺顯的道理懂了許多。但男人也很聰明,及時在外麵寵了多少女人,對要做妻子的這位,總是能表現的無比專一。
而此時依偎身側的公儀凝想必就是蘇玉一心要娶的那位,而我便是他無意間發現的覺得還不錯的一枚野花,興致有了撒些金子關切關切,等膩了便一走了之另尋它寵。換句話說,我是可有可無的玩物,而貴為公主的公儀凝是不可或缺的伴侶。
而男人的玩物最易出自青樓,因為青樓的女人是最易得也最好棄的,沒有後顧之憂。
突然覺得自己早上送信一舉實在自作多情,隻怪自己適應力欠缺,一年的磨礪還沒有徹底進入青樓歌女這一角色之中。
一年多不見麵,公儀凝還是那般光彩照人,鵝蛋的麵龐光潔透著粉,閃爍的明眸熠熠生輝,發飾高挽步搖綴綴很有公主派頭。她自小便端足了公主架子,有著公主才有的所有傲慢驕傲目中無人。
小的時候她弄丟了一隻玉釵冤枉到一個梳頭丫頭身上,二話不問認定了便抽了鞭子打上去,被我瞧見上前奪了皮鞭,斥責她不辨是非。她卻更怒了,不屑地撇我一眼,重重推我到一邊,本公主的事,輪不到你管。而這一句很有氣勢的話,便成了她日後任性時必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