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喬二嬰疑惑的地方之一。
每定中學沒有晚自習,周小五性格謹慎,天黑以後就很少走動了。根據車上遇到的熱心大媽的口供,11月以來,周小五夜裏頻繁出門,經過的時候還帶起一陣沐浴露的香風。也就是說,她可能是主動去帝京小區的。
可是,帝京小區裏有什麼東西、或者什麼人吸引她呢?
周母愣了一下,眼睛快速地瞥了病房裏不言不語的女兒一眼,回答:“不知道。”
喬二嬰定定看了她好一會,沒說什麼。
“周姨。”病房裏,範琦喊了一聲。
“噯!”周母應聲,急忙往裏邊衝。“怎麼啦?”
範琦紅著臉衝周小五使了個眼色,周母立即會意,取下點滴瓶,扶起女兒就往洗手間走。
喬二嬰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洗手間裏空空蕩蕩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藥味兒和尿騷味混合的氣息。
周小五的手搭在門框上,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冷冷看著喬二嬰。
“你誰啊?”
在她充滿敵意的注視下,喬二嬰有些說不出口,猶豫了一下,從包裏翻出名片遞了過去,“我是個律師。”
話說得含糊,周小五卻明白了過來。“替範全打官司的?”
實在難以接口,喬二嬰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我就說我媽怎麼可能丟得起這臉去請律師把事情鬧大。”
周小五嘲諷地看了下自己的母親,周母立即扭過頭,避開她的視線。
“說吧,什麼事?”
喬二嬰意外地瞄了眼周母。
所以,受害方不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請求經濟賠償,是周母的主意?
哪怕掏空積蓄,每天花個小一千,把女兒養在醫院?
“那種事換來的錢,你有臉用,我可沒臉花!”周母怒氣衝衝地說了一句,然後又滿臉愧色。
喬二嬰企圖跟她解釋,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並不等於用女兒的清白換金錢,隻是讓加害人付出代價,也讓受害方得到補償罷了。
沒道理讓周小五遭遇到了這種事,反倒自家貼錢給她治病的。
“喬律師,我哪裏敢鬧啊,這幾天警察檢察官上門,街坊鄰裏看我們家的眼神,活像我家殺人放火了一樣。要是鬧到了法庭上,這事遲早會被人發現的,以後我女兒還怎麼嫁人哪?”
因為怕事情鬧大了,被街坊鄰裏知道,丟了臉麵?寧可被人誤會自己女兒跟野男人胡來,也不敢說出她女兒是被強奸的?
她有些不能理解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心態。
可是,她也很清楚,一旦強奸案曝光,不光鄰居親人,哪怕是網絡上的輿論也能殺人於無形。
總有一些嘴欠的會說,為什麼天底下女孩這麼多,他不強奸別人,非強奸你啊?肯定是你穿的少,引人犯罪。
自古以來就有把引發災禍的事由讓女人背鍋的習慣,發展到現在,言論自由,大家各抒己見,“被害者有罪論”“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等等言論更是發展壯大。
很多時候,受害人沒有被淒慘的遭遇害死,卻被社會輿論逼死了。
“有話快問,等回了病房,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周小五的病沒有大家說得那麼嚴重,在人前,她基本上隻跟範琦說話,連母親也愛搭不理的。除了範琦的開朗熱情驅散了她心底的陰霾,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範琦毫不知情。隻有在麵對他的時候,她才會產生一種“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