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裏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喬二嬰不大關心。
她隻要知道委托人的訴求就行了。
正如先前所說的，同樣是打官司，每個當事人想要的東西不同，有的求財，有的求人，有的求人心。有的一定要贏得漂亮，有的認為不輸就很不錯了，有的隻介意輿論和名聲，有的則無所謂輸贏隻想惡心一下對方當事人。
知道訴求以後，才能打一場漂亮的硬仗。
漂亮與否，有時候和輸贏並沒有多少關係。
送走了孫桃，喬二嬰拿著她給的地址，倒了三班地鐵一班公交車，才摸到了小三婷婷的住處。
婷婷住在一個中低檔的小區，就在東四環邊上，就是孫桃老公的姐姐留給孫桃老公的遺產，後來被他過戶給了婷婷。
盡管是中低檔，但每平米也要個兩萬多，B市消費水平高，包吃住的公司特別少，租房住的話，一個十平的臥室月租最差也要一千五，稍微好一點的就要三四千，低於一千的房子基本沒有，吃住行三個大頭上，最拮據的人也免不了要掏出兩千五，但工資卻不見得高到哪裏去。
普通本科畢業的年輕人月薪不過兩三千，熬個五年才能勉強混上萬兒八千的工資水平，要想再往上攀升，那幾乎就是一條用命拚殺出來的血路了，路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各類“某白領加班多少天猝死辦公室”的新聞主角。
如果不買衣服、鞋子、包包、化妝品，不下館子，不看電影不約會，剝奪一切花錢的娛樂的話，普通工薪階層需要磋磨個三十年才付得起房子首付。——而那時候，房價勢必還會增長，人民幣繼續貶值，這幫為了房子打拚的人們，在成功晉升房奴時，基本上五十來歲了。
而以喬二嬰目前的財政狀況來看，她連一平米都買不起。
——唯一的一平米，被她的熊妹妹拿去買了台單反相機。
這實在是個憂傷的問題。
難怪那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孩兒會想不清跟糟糠妻們搶禿頂啤酒肚的老男人了。
出賣身體陪老男人快活個一兩年，就能少奮鬥幾十年。
物質的誘惑，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喬二嬰一麵感慨著，一麵按響了門鈴。
裏邊很快傳來非常輕的趿拉著拖鞋走動的聲音，沒一會，聲音隔著一塊門板停了下來，喬二嬰猜測有人正通過貓眼觀察她。
“你好。”她主動說道，“我是孫桃女士的代理律師，受孫桃女士的委托前來和你商討些事情。”
門裏邊半天沒動靜。
大概是孫桃的名字嚇著了對方。
喬二嬰友好地露出一個職業化的笑容來。
“你要是拒絕私了的話，我們可以直接法庭見。”
誰也不想把自個的破事鬧到公眾麵前來，尤其這個人還站在輿論的對立麵。
眼前的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張蠟黃的臉來。
這個女孩很年輕，也很平凡，身材幹癟，大抵是在家的原因，臉上沒有化妝，頭發也隨意地紮著，看起來再平凡不過，隨手往人群裏一丟就找不著了。
喬二嬰有點懵，隨即笑道：“請問是婷婷家嗎？我找婷婷。”
女孩看著她，緩慢地點了點頭，“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