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陡然凝滯起來。
董昭手下一抖,一個急刹車,猛地抓過喬二嬰的胳膊,嘴巴張了合,合了張,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二喬……”
後座也是一片沉寂。
喬二嬰沒有回頭,看不到程玨的表情,想必也是非常震驚的。
她更加無奈地笑了笑:“已經過去了。”
算起來,那都是七八年前的舊事了。
在遇到董昭和程玨之前,喬二嬰確實過了一段非常痛苦陰暗的生活。患過抑鬱症的人,一旦走出了抑鬱的折磨,就跟投入火焰裏重生的鳳凰一樣,能重新獲得新生。
當然,前提是不被外人拿怪異的眼神看待。
抑鬱症不是一個光彩的病症,發病時又在多年前,喬二嬰自然不可能拿來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所以盡管跟董昭已經這麼親密了,卻從來沒提起來過。
董昭不是第一天察覺到喬二嬰在心理上存在一些毛病,不過他隻顧著介意喬二嬰將那隻醜猴子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而忽略了別的方麵。
比如,喬二嬰對抑鬱症太過於了解。
比如,她偶爾會表現出的神經質的焦慮。
比如,她對心理學的通透,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專業律師所應該知道的深度。
看到最親密的人臉色一變再變,聽到後頭傳來被迫跟著刹車的車子急躁地按鈴提醒的聲音,喬二嬰安慰地拍了拍董昭的手,笑容很淡。
“我已經好了,真的。”
喬二嬰不是個諱疾忌醫的人,有病就治,治好後安安心心生活。
一晃七八年過去,它對她的影響微乎其微。
哪怕是前世遭遇了那麼大的打擊,丈夫背叛,妹妹被性侵,爸爸入獄,媽媽精神失常,她也沒有徹底崩潰,而是理智地選擇了回老家幫爸爸翻案。
這足以證明,她確實已經好了。
隻可惜天不如人願,一場意外的車禍,阻斷了她的歸鄉之路。
“二哈,開車吧,後邊等急了。有什麼話,咱們回家慢慢說,好嗎?”
喬二嬰說話難得溫柔一回。
事實上,她有點擔心。
當年程玨的愛慕者抑鬱自殺,這件事董昭也是被殃及的無辜受害人之一,他經曆了那些不好的遭遇,可能會對抑鬱症患者產生一定的心理陰影。
她擔心的是,如果她情緒起伏稍微大一點,就會被他認定為抑鬱症發作。
“好,我們回家。”
“回家”這個詞,終於令董昭難看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喬二嬰對“家”的定義規定得有些死板,在帝京小區和城中村筒子樓居住的時候,她從來隻說“住處”。
但是現在,她用的是“家”這個溫暖的字眼。
董昭重新發動了車子,緩慢地駛離。
車裏一時間靜了下來,隻能聽到引擎的嗡鳴聲。
突然,後座低低傳來一句話。
“難怪你那時會那樣說……”
程玨的聲音很輕很輕,被引擎聲和穿過車窗的呼嘯風聲所遮蓋,喬二嬰一時間沒能聽清楚,下意識地回過頭,問道:“什麼?”
車裏沒有開燈,程玨的臉隱藏在後座的陰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