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母再次做了拿手的餡餅。
李曉曼剛進門就聞到了香味。她快速踢掉鞋子光著腳丫子就衝進了廚房:“媽,我先吃一個。”
阮母笑吟吟的:“趁熱吃,香。”
手中提著妻子拖鞋跟進廚房的阮天浩看得直皺眉:“曼曼,怎麼像個小孩子。”
李曉曼嘴裏全是餡餅,根本說不了話。
阮母則笑責兒子:“味口好,身體才棒嘛。”
阮天浩也笑了:“她現在胖了可不少。都快沒腰了。”
李曉曼慌忙低頭看自己的腰,看完之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放下餡餅飛奔上樓。
阮母神色大變:“你慢點。”
阮天浩看看二樓,又回頭看看母親:“怎麼回事?”
阮母催他上樓:“你看看曉曼去。記著,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許生氣。”
一頭霧水的阮天浩上了樓。臥室沒人,衛生間的門緊閉著。他站在門口:“曼曼,怎麼了?”
李曉曼沒有回答。
阮天浩有點不放心:“現在媽很講究衛生,餡餅應該沒有事。”
門突然被拉開,李曉曼氣呼呼瞪著阮天浩:“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我怎麼懷孕了?”
阮天浩先是一驚後是一喜:“真的?”
李曉曼把驗孕棒舉到他臉上:“難道還有假的。你告訴我怎麼回事。”
看到二道紅杠,阮天浩激動了,他抱著李曉曼轉了兩圈才停下:“我要做爸爸了。”
惱羞成怒的李曉曼粉拳捶向他:“我還沒準備好。嗚嗚嗚。”
聽妻子哭起來,阮天浩壓下心中的興奮開始哄:“寶貝來了我們要歡迎才對啊。你這樣子他肯定以為你不喜歡他。”
李曉曼隻是沒有做母親的心理準備,她並不是不喜歡孩子。因此,阮天浩這麼一說,她倒不敢再哭了:“誰說我不喜歡。隻是……”
“隻是什麼,懷了就懷了,多好的消息啊。”
“我們明明每次都采取了措施,為什麼……放我下來。”李曉曼腳落地便衝向床頭櫃,翻出藏在底層的套套仔仔細細檢查起來。翻來覆去也沒瞧出個所以然。
阮天浩樂了:“傻不傻?你以為我會幹那事。”
李曉曼不接話,她用手細細摸索著包裝外表。
阮天浩笑著走過去:“曼曼,起來。蹲的時間長窩著孩子了……”
“這上麵為什麼有針孔?”
“怎麼可能……”接過套套的阮天浩神色微變,“怎麼會這樣?”
不由自主地,李曉曼聯想到阮母近期的殷勤:“肯定是你媽。”
這時候的阮天浩也意識到這次的意外懷孕必定是母親做的手腳。但是,對母親這種做法他並沒有感到不痛快,相反,他內心還有種慶幸,他覺得母親這次的擅自做主是對的。因此,很自然的,他又開始哄李曉曼。
李曉曼嗚嗚咽咽地哭到臨睡前,終於接受了即將為人母的事實。
第二天早上,早餐依舊豐盛。基本上全是李曉曼喜歡的。
阮天浩眉眼裏全是笑意:“曼曼,再吃個煮蛋。”
心情還鬱悶著的李曉曼搖搖頭:“吃不下。”
一直留意兒媳的阮母直接拿過兒子手中的煮蛋,邊剝皮邊說:“曉曼,以後可不能隨自己性子吃飯了。要全麵營養。”
李曉曼瞟阮母一眼,沒開口反駁也沒有接剝好的雞蛋。
阮天浩趕緊拿起李曉曼跟前的小碟子替她接過來:“媽,你也開始做營養搭配餐了。以前不總是倡導做什麼吃什麼嗎?”
阮母豈會聽不出這是說給兒媳聽的。於是,她配合地接口討好兒媳:“我得做好準備伺候月子,以後還得伺候俺大孫子吃喝。這個月我一直找前院裏的大姐說話,她也是農村來的,現在做飯一家人都喜歡吃。我得向她學學。”
阮天浩看向李曉曼。這意思相當明顯,阮母都這樣積極主動準備伺候她了,她怎麼著也不該再提避孕套針孔的事了吧?
李曉曼仍是情緒不高:“萬一不是大孫子呢?”
阮母臉色一變,但是,老人家很快調整過來,仍是笑容滿麵的:“都是俺阮家的,孫子孫女都中。”
阮天浩輕舒口氣,他剛才一直擔憂母親會再說如果是女孩就打掉的話。
已經接受現狀的李曉曼當然不會和肚子裏的孩子過不去。所以,她雖然沒吃煮蛋,但是比往常多喝了一杯牛奶。這舉動讓阮家母子放下心來。
因繁忙而無法兼顧家庭的莫菲對周母生出幾絲愧疚,因而,回到家中她總是力求話題輕鬆。她與傅凱之曾經的戀人身份也讓她在周傑瑞麵前常常覺得底氣不足。所以,心理不平衡的周傑瑞偶然間所發的牢騷她也總是一笑而過。
感受到兒媳巨大的變化,周母心中欣喜。周傑瑞也發現高收入的莫菲並沒有自己所擔心的更加趾高氣揚,他也慢慢恢複了以前的狀態,按時上下班,飯後上網看電視消磨時間。
大家對目前現狀均感到滿足。
隻是,身份不同,工作性質也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有時候前一分鍾還安靜地坐在辦公室裏,但下一分鍾就必須趕往外地處理突發狀況。莫菲越來越忙。夫妻倆能交流的時間越來越少。
周傑瑞常常到臨睡前才知道妻子在外地出差。為此,他牢騷滿腹。雖然莫菲在家他們也是各忙各的,甚至一晚上也說不上兩三句,夫妻生活也是可有可無,但是,深夜醒來身邊空無一人這感覺很不美妙。
於是,周傑瑞沉不住氣了。他決定和莫菲深入討論一次。可是,他等了兩天卻發現根本等不來機會。連續兩天莫菲都是深夜回家淩晨又離開,別說交流了,連打聲招呼也是奢求。因此,第三天夜裏,一直忍著困頓卻堅持不睡的周傑瑞對剛剛進門的莫菲發火了:“這是家不是旅館,你說回來就回來,想離開就離開,也太自由了吧。”
莫菲指指周母臥室房門,示意周傑瑞回自己房間再說。可盛怒之下的周傑瑞哪還顧及這些:“不就多掙倆錢嗎,值得你這麼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見周傑瑞毫不避諱,疲憊不堪的莫菲也惱了:“我就是為多掙的兩個錢投入了,怎麼了?”
周傑瑞被噎得一愣:“別忘了你是個女人……”
莫菲提高噪門:“我為我是女人還要在外麵奔波感到傷心。我比任何人都想坐在家裏相夫教子。”
這話讓周傑瑞惱羞成怒,他覺得他男性的尊嚴被妻子毫不客氣踩到了腳下:“可以啊。你明天就可以辭職。”
“我辭職?我辭職幹什麼,我現在沒用你掙的三千元,你還這樣對我;如果用了,你還不得日日給我臉色看。”
“你辭職做女人該做的一切。做飯打掃生孩子……”
“生孩子?”莫菲冷笑,“你覺得三千元養三個人不緊張?周傑瑞我勸你,近期就別要孩子了,要了也是整天聽我們吵鬧。”
被激怒的周傑瑞頭腦已經不清醒,他隻想泄憤:“你跟我吵,跟我媽吵,我姐五年回來一次你也沒放過。到底是我們要吵,還是你逼的吵?”
聽到周傑瑞再次把她劃在他的家庭成員之外,莫菲才壓下的憤怒再一次爆發:“我逼的還是她們逼的?你姐需要買房,難道我們家不需要?如果你有雄厚的購房能力,我至於計較你爸那套舊房子嗎?”
“你還沒忘那房子是我爸的,跟你有關係嗎?”
“那屋睡的還是你媽呢。你怎麼不問跟我有沒有關係?”
這句話成功讓周傑瑞失去理智。他揚手給莫菲一個耳光。
左臉頰火辣辣的,耳朵裏嗡嗡的。莫菲傻了,她沒有預料到周傑瑞居然突然間動手,況且下手那麼重,她覺得頭有些蒙。
打過人後的周傑瑞也呆了。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莫菲的臉。
回過神的莫菲冷冷看一眼周傑瑞,轉身離開了家。
周傑瑞傻在原地。
深夜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哭著走了很久後的莫菲給李曉曼打電話:“曼曼。”
“莫菲吧?我是阮天浩,曼曼睡著了。”
莫菲有些尷尬:“是我。”
“需要我叫醒曼曼嗎?”
“不用了。麻煩你了。”
掛斷電話後阮天浩意識到有些不妥。看看放在床頭的腕表已經淩晨一點。猶豫再三他撥給傅凱之:“凱之,她好像有事。”
“有什麼事?”
“剛才給我太太打電話,聽著像在外麵,聲音也不太對,好像哭過。”
“她現在在哪?”
“你別掛,我用曉曼電話打給她問問。”
身後有幾個醉酒的人大聲笑大聲唱。莫菲心中恐懼,可是路上居然沒有一輛出租車。因此,電話一響莫菲第一時間就接通了:“曼曼,快點來接我。”
阮天浩心裏一驚:“莫菲,你在哪?”
莫菲已顧不得太多,因為身後那些人已經開始對她吹口哨:“我在大學北路。”
阮天浩及電話另一端的傅凱之也覺察到口哨聲音不對,兩個男人都有些慌。
阮天浩對莫菲說:“趕快向醫學院跑。門口有保安。”
傅凱之對阮天浩說:“我現在就去。天浩,是醫學院吧?”
莫菲根本無暇分辨電話裏的其他聲音,她快速向醫學院方向跑去。跑的過程中,高跟鞋掉了,她光著腳丫子跑,腳劃破了,疼得鑽心,她卻不敢停。
醉酒的人步子東倒西歪,前行的速度並不十分快。
因此,還沒有跑到醫學院,莫菲就遠遠甩開了他們。但是,她仍然一口氣跑到醫學院門口。
停下巨喘的時候,她發現左腳血直流。
傅凱之趕到醫學院看到蹲在大門一角的莫菲時,他心疼得無法用筆墨形容。
一直流著眼淚的莫菲抬起頭:“凱之,你怎麼會……”
傅凱之快步走過去拉起她:“莫莫,發生了什麼事?你的鞋子……你的腳在流血。”
腳雖然疼,但比起心裏的痛根本不算什麼。莫菲低頭看看腳淒涼地笑了:“流吧,流完了就不難受了。”
傅凱之一把抱起她跑進醫院急診室。急診大夫很有應急經驗,他們熟練地給莫菲拔出傷口裏的碎玻璃、消毒、包紮。整個過程傅凱之一言不發,他一直盯著莫菲的臉。
直到處理完畢走出急診大門,傅凱之才開口:“他為什麼打你?”
莫菲沒有回答。
“他為什麼要打你?”傅凱之聲音略高。
想到當時周傑瑞凶暴的臉,莫菲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感受到她的怯意,傅凱之心中怒火直躥向腦門:“他是不是經常打你?莫莫,說話。”
淚無聲而洶湧,莫菲忍不住哭起來。
傅凱之收緊臂膀,把莫菲緊緊抱在胸前:“我的莫莫怎麼可以過這種生活?”
莫菲隻是不停地哭。
把莫菲小心翼翼放在副駕位置上,傅凱之驅車向裕達國貿駛去。今晚他一定要知道答案,他必須知道周傑瑞為什麼要打他的莫莫。他要徹底搞清楚,他的莫莫生活中是不是一直充滿暴力。如果是,那麼他將會用盡一切手段搶回莫莫,即使代價是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也在所不惜。他知道,和莫菲生活在一起,才是他內心真正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