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個小角落裏,悄悄地望著外婆,心頭暖暖的。又看見慈愛的外婆,臉上綻放出像菊花一樣的美麗笑容。
記得小時候,我總喜歡纏著大人帶我前往外婆家。外婆有一手好廚藝。每次總能變戲法似的將一盤盤美食擺放在我們麵前:有甜滋滋的烙麥餅,有香噴噴的秋瓜烙、蚵仔烙,有熱騰騰的蛋炒飯,有美味香辣魚仔絲,最不濟的,還有外婆親手做的白糖鍋巴、鹹香麥米花……那真是童年難忘的美味。外婆特別疼愛我們,看著我們這群小饞蟲,總是笑嗬嗬的。
那時,外婆住的隻是普通的農村小屋而已,而築造在小屋門口的那一個小廚房,是外婆一顯身手、變出美食的舞台。聽媽媽說,更早的時候,外公一家10口,全部擠在一間舊房子裏,臥床不夠睡,就打地鋪;地鋪太擠,就搭一個簡單的小閣樓……家門口圈一個小木柵,又養雞又養豬。最初的廚房是用泥土壘造起來的,壘在家門口,旁邊是豬圈、柴杆堆,亂哄哄的,破陋又不衛生。廚房裏最占空間的就是灶台,很簡易,用紅磚塊堆砌而成,煮飯、燒水、煮豬食全靠它。燃料是幹稻草,偶爾能燒上些柴塊和樹枝。外婆常常夢想著,要是能夠擁有一間新房子,寬敞明亮的廳房,衛生清潔的廚房,該多好呀!外婆向往著美好的日子,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那時外婆家的廚房,雖簡陋卻充滿了溫馨和真情,隱約出現在我童年的夢鄉中……
八十年代,我在家鄉讀書,一放學就跑到外婆家去,遠遠地就叫嚷著讓外婆趕緊開火,給她的外孫煮麵條、炒蛋飯……那時外婆家的廚房是用水泥、磚頭新建造的,很鮮亮,廚房裏也換上了煤窩爐子,這在村子中也算是比較闊氣的了。在外地教書的外公,常常在周日幫外婆捏製煤球。外婆可以騰出手來做其他家務活了,但是煤球燃燒後產生的毒氣常常嗆得外婆咳嗽、流淚不止。外公感歎著說,將來有條件了,一定要換上煤氣爐具,讓外婆過得幸福的生活。外婆聽了,笑眯眯的,笑容裏洋溢著無比的幸福。
九十年代中期,當我在外地念書放假回來,坐火車回到外婆家裏時,眼前一亮:外婆家裏所使用的,全是名牌家電。外婆的廚房裏也用上了石油氣和煤氣爐具。有了好的“硬件”,外婆烹煮煎炒無不得心應手,那一道道“色香味”皆佳的美味佳肴在外婆的精心製作下“應運而生”,令人眼花繚亂、垂涎三尺。在廚房裏忙活了一大輩子的外婆,過上了外公心裏一直追尋的所謂的“幸福生活”。看著目瞪口呆的我,外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如今,三十幾載過去了。年近九十歲高齡的外婆,一個個美好的夢想都實現了……望著膝下滿堂的兒孫,一會兒這個喊曾奶奶,一會兒那個爭太婆婆,外婆開心不已,總是樂嗬嗬地應著。我偶爾也會帶上自己的小孩子,會合表弟妹們,一塊兒回到外婆家去,或圍在一起包包餃子,或吵嚷著要嚐嚐外婆做的家鄉特色菜。外婆的兒女都有各自的家庭和事業,大家也經常約好一起回來看看外婆。不過,大多的時候,外婆總是靜靜地坐在客廳裏泡茶、聽曲,用的是大舅從桑浦山上載來的山泉水,泡的是姨丈專門托人從山裏帶來的炒茶,用的還是細母舅從宜興捎來的紫砂茶具。
外婆很享受晚年生活。有時,外婆跟我們閑聊嘮叨之時,偶爾也會露出一絲絲遺憾與惋惜,她訥訥地感歎,如果外公能陪她一起去看夕陽,或者兩人一塊兒坐在葡萄架下喝茶聊天,那是多麼令人向往的事情。可惜,外公在多年前已經離去。這個時候,三四個曾孫子總喜歡圍在她老人家身邊,纏著她講故事、做遊戲……外婆老了,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順順,內外平安……我站在一個小角落裏,悄悄地望著外婆,心頭暖暖的。隻見慈愛的外婆,臉上綻放出像菊花一樣的美麗笑容。
所謂的快樂,是指身體的無痛苦和靈魂的無紛擾。
——伊壁鳩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