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聽到濤海鬆風,更看到遠方那山與山的連帶間,仙霧朦朧,煙紗緲緲,也不知孫悟空是否藏身於其中呢?山的高度,是沒能比擬的。同樣也難比小誌情誼高重啊!
周誌斌是我在廣東省公安網論壇上認識的摯友,他在廣東某地公安消防局工作。我倆素未謀麵,我稱他小誌,他叫我心聖兄。小誌知道我喜歡賞畫,不久前竟然將他自己所作的,掛在自家廳堂的一幅圖畫取下來,寄給我。這很令我感動。
站於小誌所贈的這幅畫前,我恍惚置身於其中。左下角,山坡一隅,小鬆蒼翠,山風輕送,令人心曠神怡,神思向往。坡上黃花綠草,星星點點,坡直斜向畫軸線界處,好似長著一株桃花,小小的,極不起眼。有桃紅的色,卻是與眾不同。山坡有些陡,在小鬆的腳邊,雜草叢生,越發繁茂。再稍下處,兩塊怪石突兀而生,勢尖峭剝,使人不敢滋生上去小憩片刻之念。往上,中左側有一偏峭突出陡壁,下則為萬丈絕穀。壁之旁有欄環護,臨欄望風,把酒當歌,其喜洋洋矣。
人生當快意如斯乎!誠哉。也有一老者一手負於背後,一手微捋於須,似有陣陣山風徐來,老者醉意熏然已!此人物極為傳神,其須,其鬢,其鬃,其袍,無不隨風微動,尤其是其衣袖,被小誌勾畫得細致入微,栩栩如生乎!他在想什麼?他在沉吟什麼?他是孔孟聖人在歎假我數年卒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他是東坡在這西林壁上吟唱大江東去嗎?他是李太白在望廬山瀑布而高喊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嗎?
這山外有山,仙山不老,山外的海上千帆過盡,而山人依舊;白雲縹緲,光陰似白駒過隙,轉眼已去千年,可山,還是那座山嗬!任它風起雲湧,山搖地擺,他自巋然不動,或者,他同山已融在一起,千年自然,造化也將他、包括將他的思想彙進一處了!
看山是山,非山,仍是山。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啊!老者心態如何,我輩豈能知之?我輩豈能妄渡之?山不動,人動;人不動,山動。千年未渡我,我何能去渡千年耶?小誌把老者,把我的思維全勾刻進他這一幅畫裏了。在老者的身後,又是巍巍高山,更是險不可攀,高不可及,我隻有仰觀的份。
在老者的麵前,隔著的是深淵,是惡穀,是仙霧彌繞的空隙,想必要超越它的,隻有人的思想,人的靈魂。在老者的對麵,就是畫的右側,也是懸崖峭壁,岌岌可危矣!幾棵鬆柏蜿蜒在峽壁中飛出,其勢不凡,其情高潔,其境幽嶷,我疑為其中一棵,也心有戚戚焉——擔心一個不慎,整棵樹叢就要墜入深淵。
我也疑為盤旋於鬆林之風,我的靈魂清純凝繞在其中。我甚至懷疑自己成了鬆上的一隻小鼠、一個鬆果、一片鬆針——更令人吃驚的是,在不及我小指那般大的麵積,小誌卻能勾畫出一棵古色古香的蒼蒼勁鬆來,而它的纖纖針葉,卻是一絲不苟,一目了然,清晰可數。
我驚歎小誌的深厚畫功,這不知要花費他多長的時間,但它所需要的紮實基本功更是令人不敢小視的啊!畫中什麼勾、破、折,我一竅不通,但整幅畫給我的印象,卻令我感受到震撼與震驚。看山又非山。那山,那人,那物,在山的後麵,還是連綿遠帶的山,在山的前麵,必定又是撲麵而來的山。山離我漸行漸遠,可小誌這幅畫給我的驚慌與驚喜,卻如同我們之間的友情一樣,愈久愈濃厚。
山與山的空靈,山與山的縹緲,把人的思想牽引向更遠更遠。寧靜而致遠,淡泊以明誌。我似乎聽到濤海鬆風,我更看到遠方那山與山的連帶間,仙霧朦朧,煙紗緲緲,也不知孫悟空是否藏身於其中呢?山的高度,是沒能比擬的。李白唱過,“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此山再高,同樣也難比小誌情高誼重啊!
當2003年12月5日上午收到小誌的這幅畫時,我就覺得,這幅畫給我帶來了好心情。我猜想,可能小誌比較忙吧,他答應了我的事又不願爽約,所以先到郵局給我寄來了這一張——而非他在手機信息裏告訴我的那幅桃花圖——事實上我也不大敢抱此奢望,君子何敢奪人之所愛耶?更何況還要讓他從自己家中將畫取下——這對我來說,不如等他有空,再另贈一幅來更好——當然,今日收到此畫,我更是非常感動與驚喜了。
不過,不知小誌是疏忽還是故意,使我在感動之餘,又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就像人家給你送來了一個美人,可這位大美人偏偏指著自己嘴角的一顆小痣對你說:“兄台,你雖得到了我的人,卻得不到我的心”一樣。原來,小誌此畫,並沒有給我落贈款呀!
家庭和睦是人生最快樂的事。
——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