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準備好釘子與錘子站在門口,注意到草坪上背影秀麗的少婦身邊多了一位戴著眼鏡的絲文男士。微風穿過緩緩的坡麵,將不遠處夫妻的對話清晰地傳到陳寧耳朵裏。他手中的錘子輕一下重一下地落在釘子上,伴隨著不遠處男士音調的漸漸提高,陳寧已經不能管好自已的耳朵。錘子砸到手的時候,陳寧不知道是因為自已的不小心,還是因為心中升起的小小衝動。
陳寧高中的時候,常常在早課之前就能看到班主任在籃球場上威武的身影。班主任喜歡課外活動,也熱衷組織課外活動。不僅組織本班的,還會組織全校的。在學校的體育係裏很受歡迎,學校也很重視。無論是炎炎的夏日或者是陰冷的冬天,籃球活動會將班上的同學吸引到同一塊場地。陳寧和幾個沉靜的站在一起,那些活躍的同學向場上的鬥士和場下的助陣員發放水。陳寧靜靜的站在操場外,手中拿著同學遞來的水,小小的溫情通過這瓶水向陳寧的心裏流淌。
高中課程枯燥無味,班主任不定時不定課程出現在走廊的窗邊,穿著球衣光著膀子靜靜觀察哪位同學昏昏欲睡。將沒有聽課的同學名字記在小本子上,第三節課後,會有同學被留下罰圍著操場跑圈兒。陳寧好幾次在心裏策劃犯錯的過程,希望自已有什麼劣跡或者突出的地方讓老師和同學格外關注,可惜那些心裏犯錯的圖象最終都沒能在現實裏畫出。多年後大部份同學們想不起陳寧這位同學,陳寧的同桌用“沉靜的怪人”來形容他,再也沒有接下去的形容詞,也沒有人談及他沉靜或者是奇怪的細節。
陳寧對星期一有著特殊的情感,周報會在周一到達班裏的。陳寧對於生活版的報紙著迷不已,大致掃一眼,就可以找到那些讓他產生衝動的文章。他對於自已的衝動很困惑,想在文章裏找到衝動的線索並與人討論報紙上的事件。期待裏的美好會讓他忘了多少次希望的落空。
課間他聽到女同學討論護膚品,他大聲將報紙內容讀給女同學聽,女同學聽完之後,繼續回到陳寧打斷的地方與初始的人群討論。有時他聽到男同學在談及籃球,他將報紙遞給男同學,男同學手接過報紙,眼睛卻依然看著籃球的癡迷群體。他們激昂的情緒在討論尾聲平穩,看一眼報紙,就放到了桌子旁邊。
陳寧開始改進自已的拙劣的談話方式,他不再打斷女同學的談話或者是靜靜地把報紙遞到別人手中,然後讓頭腦裏的討論落空。他等著女同學談到某星整容失敗或者是籃球場上男性發生爭執時,再將自已平時收集的報紙上的相似的故事與他們討論。他從同學們口中聽到事件不合常理的地方,聽到故事中的趣點,可是卻聽不到他想要聽的。其實他自已也不是很明白,自已到底期望從同學們口中聽到什麼。
某天的課間,有一則故事吸引了陳寧,他拿著那則故事在教室裏的課桌間走來走去。然後看到了門邊的班主任,陳寧將報紙遞給老師,並把吸引他的文章指給對方看。老師看著文章眉頭漸漸微皺,也許正看到“育有五兒的老人,大年初一被餓死在小兒子自家院子。”那裏。也許他身上也流淌著同樣的衝動,陳寧心裏默默想著。
老師摸摸陳寧的頭,告訴他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著這樣不公平的事,隻有教育才能改變世界,隻有好好讀書才能避免悲劇發生在自已身上。陳寧對於老師並沒有和他細談這件事完全理解,因為在短暫的課間還要處理班集體的其他事務,他並不是為給陳寧解答問題而出現在教室裏。陳寧雖然並不完全明白老師話裏的意思,不過明白衝動起源於不公平的事件,這也是一個收獲。
有一次同桌拿著陳寧的報紙,揮著手向全班介紹一個新的稱呼“怪論小屁精”。這個稱呼是一個標題,寫的是一個受人欺負的討厭鬼。陳寧心裏清楚,他們一致認為這個稱呼也適合自已。他們歡呼的時候,班主任正站在窗外。同桌那天下午被罰圍著操場跑十圈。
這個班集體在體育活動的樂趣裏凝聚在一起,在體育老師威嚴的身軀下不致張揚散開。而自已的衝動,在這樣的集體中慢慢發酵沒被打擊消散。陳寧想要的討論從未在實質意義上實現,所以他的衝動從未平息。整個高中收獲的是班主任的評價,他在班上大聲驕傲地說:“咱們班上的陳寧會成為一名優秀的律師!”。這句話多年後班主任不記得,同學們也不記得了,陳寧獨自已將老師的話語珍藏。大學時自已挑撿的專業就是法律,雖然後來又產生了很多的變故。
陳寧站在掛好的木匾下,看著因為不專心,掛得並不十分端正的木質招牌。收好梯子,搬回屋內放置雜物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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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第二節啦,很開心,希望也有人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