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諫臣冷笑道:“被一群亡命之徒暗殺,僥幸逃得了一命。嘿嘿,那些亡命之徒不用說下官也知道是誰派的。”
張沐驚道:“嚴世蕃連你都要對付?”
郭諫臣道:“幸虧下官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沒入他的法眼,也沒如何當回事,若是如大人這般眼中釘,下官隻怕是早已死了十次了。”
張沐幽幽道:“也許恰恰就是不入他法眼的人,成了送他上路的關鍵之人呢。”
郭諫臣眼睛一亮,道:“大人叫下官來是時機到了?”
張沐點頭:“到了。”
郭諫臣大喜,連道:“那不知下官該如何參奏?”
張沐反問道:“你是直接彙報給徐閣老,還是……”
郭諫臣羞愧道:“下官地位卑微,哪有機會直接找到徐閣老。”
張沐道:“無妨,向林禦史稟告就等於是向徐閣老稟告了。
嚴世蕃的親信爪牙羅龍文本身就是一個大倭寇,此事人盡皆知。
嚴世蕃又假借修建府邸,聚集了四千多人,這四千多人都是江洋大盜,亡命之徒,他們被羅龍文藏匿於深山中日夜操練,更已經暗中毒害了景王爺,謀逆之心昭然若揭。
嚴世蕃的府邸更是有意選在一塊有龍氣的寶地上,占地近千畝,天下奇珍,珍貴寶物盡數收羅其中,恢弘奢華程度不止遠超尋常王府,甚至比皇宮也有過之。狼子野心早心中無君。
現在你就可寫折子,言明嚴世蕃在江西犯下了通倭、意圖謀逆,有不臣之心三條大罪。此三罪任何一條都是死罪,三條一起便是嚴嵩父子也吃不了兜著走。”
郭諫臣道:“那嚴世蕃殺人性命,奪人妻女,強行索賄等大罪要不要也一起寫上?”
張沐立刻道:“不用,那些罪要不了嚴世蕃的命。隻要不是威脅皇權的大罪,咱們那位皇帝是不在乎的,不如不說。”
郭諫臣拱手道:“下官知道了。”
張沐又從身上拿出了一封信,遞給郭諫臣道:“這是一封嚴嵩親筆寫給一個名為秦懷義的江湖人的信,信中有嚴嵩父子詳細招攬亡命之徒,勾結秦懷義的罪證,你一並交給林禦史,有了這封信,更能坐實你的指證,也方便林禦史上奏。”
郭諫臣驚道:“這真是嚴嵩親筆所寫?”
張沐點頭。
郭諫臣大喜道:“太好了,沒想到那個謹慎的老狐狸也會有這麼大意的時候,不過想來這麼重要的證物也隻有大人才能拿到手了。”
張沐笑道:“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希望能徹底將他們父子除掉。”
郭諫臣也緊握著拳頭,最後拱手道:“那事不宜遲,下官這就去準備向林禦史上稟。”
張沐又是點頭。
隨著郭諫臣的告退,張沐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靜。與嚴嵩父子鬥了這麼久,終於是要到了最後時刻了嗎?
秦懷義的信張沐沒有交給景王,因為景王很清楚害他的人就是嚴嵩父子,所以無論有沒有這封信景王都是一定要報仇的,信給他最多隻是錦上添花罷了。
張沐也沒有把信交給劉守友,讓他帶給徐階。劉守友雖然為了自己的利益已經不得不得罪嚴嵩父子了,但終究關係還是更遠一些,秦懷義都在他手上逃了,這麼重要的證物張沐不能再給他。
選擇給郭諫臣,一則郭諫臣是徐階多番提起的足以信任之人。二則,單單一封信殺傷力還算有限,可如果再配合郭諫臣參奏的通倭、意圖謀逆,有不臣之心三大罪,那威力就不可小覷了。這是劉守友,乃至同樣去京城的陳釜都做不了的事。
先有景王血淚控訴。再有劉守友帶著大量人證物證入京複命。最後再由徐階、林潤等人上書參奏。而且這一輪又一輪的打擊時間有間隔,也會給嚴世蕃和嚴嵩足夠的反應時間,張沐就不信他們能一直坐得住。而隻要他們坐不住了,那就是是真的自絕生路了。
正如張沐所言,精心策劃那麼久,這已是最好的機會。
魯義平道:“公子,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張沐道:“局已設好,等吧,就等嚴世蕃沉不住氣了。”
魯義平冷笑道:“以他那飛揚跋扈的性子,一旦感覺窮途末路了,隻怕不會要我們等太久。”
張沐也冷笑,嚴世蕃的確是那種人。嚴嵩是個圓滑的老狐狸,幾乎沒有破綻,所以從一開始張沐和徐階就都決定先從嚴世蕃入手,隻要能給嚴世蕃定下必死的重罪,嚴嵩就難脫幹係,這是最穩妥也最容易讓嘉靖帝動手的策略。
說起來這還是在雙方鬥的膠著之時,嚴世蕃自己給張沐的好機會,是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