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水,小名叫水太白,因為我那死去的愛詩成狂的老爹最崇拜的詩人就是詩仙李白,而這詩仙老人家很不幸地字太白。本來我老爹打算把我的大名也起作水太白了,在我的苦苦哀求、威逼利誘、甚至搬出我早死的娘嚎啕大哭之下,他才同意稍作讓步,給了水詩仙、水酒仙、水青蓮等幾個名字供我選擇。
我暈,這還用選嗎,雖然覺得水青蓮這名字詩情畫意得矯揉造作、出塵脫俗得太過老套,我也隻好選它了。不然,讓人一直叫我“太白”、“詩仙”、“酒仙”什麼的,我豈不是要嘔死?
雖然名字是跟著詩仙他老人家起的,我的人生卻沒半分跟他相似。他豪情滿襟、壯誌淩雲,二十幾歲就“仗劍去國,辭親遠遊”,我呢,還不到十五歲父母就全“長辭而去”,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去投靠那小氣吝嗇偏心自私卻又很“真誠”的舅媽,她最大的優點就是真誠,可以毫無顧忌地告訴我她心裏的打算:“別想著讀什麼大學了,考上了我也供不起你讀的!”“你不要以為你現在給人做家教就可以賺夠你上大學的費用,哼,既然可以賺錢了,就該給這個家交點食宿費了,你小表妹上大學要好多錢的呢!”
於是我不但得節衣縮食,包攬家中所有家務活,就連辛辛苦苦抽出課外時間做家教賺的錢,也要上繳三分之二,剩餘的那三分之一還得經常被“真誠”舅媽以各種巧立的名目奪去……
眼看著就要跨入高三了,我的大學學費還隻有那麼可憐的幾百,人生簡直就是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電視節目,一片黑白,沒有任何色彩可言……
有時安靜下來,自己細細咀嚼"水青蓮"這三個字,都不禁覺得好笑。那樣詩情畫意、靈動飄逸的一個名字,該是古代女子所有的啊。要麼,是巾幗不讓須眉,英姿颯爽的江湖俠女,要麼是溫婉賢淑,明眸皓齒的大家閨秀,再不然,氣質冷豔,出淤泥而不染的青樓女子倒也是可以擔當得起這三個字的……卻絕對不是我,那麼毫無特色,連寄人籬下都悲情得不夠惹人同情的我。
對鏡一看,眉眼淡如水,嗬,也許隻有這姓氏是對的,至於青蓮,太過出塵脫俗太過飄然世外了,我自認為十八歲的我還未修煉到此種境界。
不過是一個俗人罷了。吃喝拉撒睡,哪樣能免?柴米油鹽醬醋茶,又是能逃避得了的嗎?
對連上大學都成為奢望的我,別談那麼多的詩歌和不現實的風花雪月。我不是憤世嫉俗,隻是,真的沒有那個美國時間來做這些形而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