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神傷間,忽聽昌隆說花遮山與白雲天打起來了,我忙與他奔下樓去。兩人在街頭打得已是不可開交,我亦無從勸起。
“姐,你看。”昌隆突然指著白雲天喊道。
隻見白雲天騰空一招神首擺尾,雖然急急收手立刻換了招式,卻終究是露出了破綻。
這招神首擺尾可是爺爺自創的功夫,毫無疑問,他是聶諾沒錯,而且是刻意不認我們,想起他剛才看我的眼神,冰冷如斯,毫無半點往日情懷,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退了兩步,仿佛連站著的力氣都已殆盡。
“姐,我去找他問個明白。”昌隆說著,欲要上前,被我一把拉住,失望地看了白雲天一眼,對昌隆搖一搖頭無力地說,“我想回家了,陪我回家去。”
一連幾天,我都把自己關在房內,誰也不見,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短短幾個月時間,聶諾會變成這樣,他怎能如此對我,看他的眼神,已是心如止水了吧。
“詩兒啊。”娘又在敲門,“你把門開開好不好,你這樣會把自己憋壞的……”
聽到娘焦急的呼喚,驀然發覺自己或許太任性自私了,我怎麼能因為自己的情緒讓全家人為我擔心呢,這幾天一定把他們急壞了吧。
“詩兒,聽話,快開門呐!”
緩緩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滿麵憂心的娘,鼻子一酸,眼淚就涮涮地掉了下來,頓時撲到了娘的懷裏。
娘抱著我,輕拍我的背安撫道:“傻孩子,別哭別哭。”
“林姑娘,你沒事吧?”原來花遮山也在一旁。
我低頭拭去眼淚,說:“沒事,讓大家擔心了。”
娘拍拍我的手,笑道:“詩兒,看你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東西,整個人都瘦了,得好好補補,先讓花公子陪你到園子裏走走,散散心,娘去廚房給你準備些吃的。”說著,對花遮山說;“有勞了花公子陪我女兒走走。”
“好的。”
目送娘走遠,方回過頭來,卻發現花遮山的眼底盡是關切之色,殷殷地望著我,卻似有千言萬語,須臾,方才開口道:“林姑娘萬事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別想太多,往往很多事都事出有因,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說不定另有隱情。”
我歎口氣道:“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了,這幾天讓公子為我操心,真是過意不去。”
“林姑娘說得什麼話,你我。”稍稍頓了頓,說,“你我朋友一場,擔心你是應該的。”一雙深邃的眼眸再次搜住我,眉間眼角竟是一種無法詮釋的苦澀。
閑聊間才得知今天就是荷花燈會,本來沒什麼心情,為了不讓家人擔心,硬是裝出十分歡喜的模樣。
夕陽西下,皎月方來,開始有三三兩兩的人往燈會趕去,燈會設在城東頭那條河邊,昌隆陪我與花遮山前往。坊間長廊早已被各式各樣的荷花燈裝飾一新,燈光璀璨,如同白晝。
碧波盈盈的河麵,映著岸上的霞光,已有精致玲瓏的小荷燈浮在麵上,隨波輕輕蕩漾,承載著放逐人的美好期望漸行漸遠,去尋找屬於它們的那一方港灣。
“姐,我給你去買幾隻小荷燈。”昌隆說。
正要阻止,卻已見他跑遠,便也作罷。曾幾何時,我也想放荷花燈祈願,然而今日今時,心都涼了,放荷燈對我來說還會有意義嗎?
心的某個角落猛地一陣抽痛,連呼吸都變得稀薄,眼前亦是起了一層水霧,卻被花遮山瞧在眼裏,偷偷遞來一方手帕。
拭淚間,驀地看到不遠處走來一行人,看似有些來頭,人群中頻頻有人朝其中一中年男子拱手作揖,中年男子踩著八字步背手而行,隻向作揖者微微點頭,聽到旁人議論才得知此人便是當朝宰相慕容韜。
再看身旁的隨行,雖然都著了便服,腰間亦是懸了劍,氣勢威武奪目。
卻見那慕容韜時不時與身邊一灰袍男子說著話,乍一看,我的心跳不禁緩了一拍。
看慕容韜的表情似十分寵信與他,不禁讓我懷疑,莫非他真的是白雲天而非聶諾?不然隻幾月的時間,他如何能與當朝宰相走得如此親近。
神思出遊間他們已行至跟前,他也看到了我,卻是十分自然地微微一笑,朝我點了點頭,他這樣無疑是因為我們有過的那一麵之緣,眼中亦是平淡如水,花遮山突然莫名其妙地將我擁入懷中,我百般不解奮力掙紮,便聽得他在我耳邊說:“你不是想證明他是真是假嗎?”
且聽了這一句,霎時明白他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