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厲世傲這幅樣子,華文熙心裏頭就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她把被子全撥拉到一邊去,把床帳子也拉開,床上的空間頓時敞亮起來。
“哎,不和你鬧了。”
“……”雖然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頭臉,但還是有光線透進來。厲世傲聲音不明的嘟噥幾聲,拿開了雙手。卻在華文熙來不及看清他表的時候情,翻身而起摔門而去。
“靠……是不是裝的……還沒算完帳呢,王 八 蛋。”華文熙莫名整理著淩亂的衣襟道。
第二日一早,內室的榻上是空的,沒有睡人的痕跡,華文熙看了一眼,叫人進來服侍。
厲世傲昨兒晚上出去的事,院子裏的人自然是聽到動靜的,童兒幾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難免眼神裏露出好奇的神色,卻沒有擔心,也沒有問的。蓮子卻眼神閃爍,抿了唇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清風也少見的出來殷勤的打水鋪被,眼睛卻刺刺探探的睃著華文熙。
一時間屋子裏站滿了人。
徐嬤嬤進來的時候就皺起了眉,“這是做什麼呢,一個個杵在這裏,走都走不開,奶奶還怎麼洗漱?”說著就指了蓮子清風,“你們兩個,去廚房幫忙去,今兒午時吃小泥魚兒,你們兩個細心,去好好拾掇拾掇。”
清風眼睛一閃,放了水桶就下去了,蓮子把手裏的活做完,行了禮才下去。
徐嬤嬤回頭看了兩人,又催童兒意兒幾個,“趕緊給奶奶梳洗,不要去遲了。”話說的利索,一雙老眼卻總是落在華文熙身上,欲言又止,半晌見門簾子那有人探頭,又轉身出去了。
探頭的是酒兒,這丫頭從小就給院子裏的丫頭姐姐們傳東西,內院外院的人都識得她。隻見她笑眯眯的道:“嬤嬤,二爺說晚間太熱,去了千姹園那邊的草廬涼快涼快,沒成想就在那邊睡著了。”
徐嬤嬤又問了幾句,聽起來似乎是毫無關聯的廢話,但問完這些,她的臉色好了許多,臉上也掛了淡淡的笑,摸出一兩銀子賞了她,“那便去和大奶奶說一聲,看能不能多給居庸閣這邊分點冰。”
酒兒把那銀子推回去,“嬤嬤拿我當外人是不是!”說著蹦蹦跳跳的跑了。
徐嬤嬤瞧著,笑罵道:“給我好好走路,一點子規矩都沒有!”回身時瞧見暖玉在門前露了半張臉,怯怯的樣子,便道:“一會日頭就升起來了,別把臉曬黑了,現下也沒什麼活兒,你就在屋裏把昨兒給你的那花樣子繡出來。”
暖玉粲然一笑,衝徐嬤嬤行了禮,果真就關門進了屋。
清風此時還沒有去小廚房,隔著窗子聽見了這話,狠狠啐了一口,對同屋的丫頭道:“她的臉是臉,我們的臉就不是臉!”
小泥魚兒魚如其名,從泥塘裏摸出來的,最難拾掇,但安陽侯府是什麼人家,自然不可能和那山野村民一樣去泥塘裏摸出來,這魚是二奶奶莊子裏的人專門養的,和那些個百姓吃得可不一樣。隻是這魚兒生性就愛往泥裏鑽,再怎麼樣,肚裏還是有泥沙。再者,這小泥魚兒是整條吃的,為了吃起來方便,就得靠人把魚身裏的腸肚魚骨什麼的全掏出來。
這樣一來,就得不停的換水,就得坐在井邊洗。曬著日頭不說,指甲裏還弄的又腥又臭,幾天都去不了味兒。
清風討厭死這差事了,卻又舍不得推,無他,二爺可是最愛這一口了。
她罵罵咧咧的出了門,路過暖玉的屋子時,狠狠瞪了一眼裏頭。
看看你這小嫩臉能嫩到幾時!
徐嬤嬤帶著笑臉而進了屋,又把華文熙收拾妥當了,就催著她往榮恩閣去,“……看看半道兒上能不能遇著二爺,一道兒過去。”
華文熙點點頭,晃悠晃悠走了,心道碰不見才好。
見屋裏沒人了,徐嬤嬤臉上的笑就沒了,愈發渾濁的眼睛眯了起來,坐了半晌,起身出去了。
彩月瞧見了,藏起手裏的瓜子兒,笑著打招呼,“嬤嬤,去忙什麼,我幫您啊?”
徐嬤嬤瞧她一眼,“今兒吃二爺最愛的小泥魚兒,你去小廚房幫幫她們。”
彩月一聽笑就僵了,下意識的就摸著自己蓄的長長的指甲,“……有清風幾個巧手的在,我去不是幫倒忙……方才好像聽暖玉說她花樣子有些地方畫不來,不如我去——”
“那花樣子也不急著用,魚兒可是沒幾個時辰就要吃的,快些去吧。回頭二爺吃得美了,少不了你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