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無法,隻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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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出來的早,還沒到時辰,華文熙便也不急,慢悠悠走著。走到千姹園的一個小出口時,看見有人正出來,頭上戴著珍珠發箍,個個有龍眼核那麼大,在日光下閃耀著低調溫潤的光澤。
華文熙一頓,叫了聲,“喬合姐。”
穆喬合卻好似沒聽到,回身輕輕拉了一個人的袖子,側著臉看不清表情,隻能瞧見耳朵上的珍珠耳墜一晃一晃的。
“……小心些,這裏伸出一些枝椏,別把衣裳掛破了,表姐該生氣了。”聲音輕柔的很。
緊接著那截袖子的主人就出來了,厲世傲不知在哪兒找了件衣裳換著,顏色式樣看著都怪得很,他笑道:“嫂嫂就是瞎擔心,我都這麼大了……”
“多大在表姐眼裏都是孩子,”穆喬合說著笑起來,“我還不是一樣?成日裏囑咐我多吃這個多吃那個,也不許用多用冰。”
“嫂子真是閑不下來!我都替她累!”話雖這麼說,語氣裏卻沒有厭煩,反而有些得意,似乎很享受嫂子把他當孩子看的感覺。
“二爺,穆姑娘。”身後的童兒叫了一聲,兩人回頭才看見華文熙。
厲世傲見了她,臉上立刻不自在起來,把頭扭到一邊去,“……有點餓了,我先去娘那了。”
穆喬合神色如常,似乎沒有發現厲世傲這麼反常的舉動,笑著和華文熙打了招呼,“今兒出來早了,想著從園子裏繞出來,整好散散步,沒成想碰見了二爺。”解釋了和厲世傲一同出來的事。
華文熙點點頭,笑道:“喬合姐頭山的珍珠發箍真好看。”
穆喬合一怔,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轉而提起這個,笑道:“表姐賞的,我可沒有這麼好的東西。”
穆喬合當初從山東過來,孤身一人,一身狼狽和逃難的似得,大門的門房鄙夷的看了她老久才接過她口中說的“信物”,不相信的去稟報了尤媽媽。沒想到大奶奶就親自趕了出來,滿麵是淚的迎了人進去,從此安陽侯府裏就多了位穆姑娘。
這些往事,穆喬合來了以後從未提起過,也很少提起從前的生活,華文熙自然知道,也沒打算掀人老底,隨便聊了幾句天氣和她一路走著。
路上,穆喬合多次打量她,卻不像從前那種關心、無奈的眼神,以及欲言又止的猶豫,而是帶著些審視,帶著些“刮目相看”的鄙夷。每回華文熙的眼睛對上她,她又立刻收回眼神,清淡的笑著,一如往昔。
這麼幾回下來,華文熙也覺得無趣的很,懶得和她問什麼,場麵便冷了下來。
晴天的聲音就突兀起來,她正和童兒說著什麼,“……你覺得呢?是不是特別好看?但是她戴著就不好看,顯得臉特別圓……,我覺得我戴著挺好看的,就是不喜歡上麵的圖案,老氣極了,如果換個花樣,我也想要一個。”
好像在說那日宴會上某個貴女戴的一套頭麵。
童兒心道你這身份,至多做妾,還想要鳳釵,做夢呢吧!卻還是低聲客氣道:“那****沒在,不清楚呢。”
晴天手裏折了支花兒,甩來甩去的,絲毫沒注意到前頭主子們的對話停了,看她一眼道:“你的臉有點黑,戴那個也不好看,顯得更黑,我覺得你應該戴銀的或是鑲珍珠的……”
她說的鳳釵正是個赤金累絲的,而童兒頭上戴的是個鎏金的簪子。小姑娘哪有不愛美的,童兒雖跟著華文熙時候久了,但也隻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平日裏就忌諱別人說她黑,時常用藥膏子敷臉,采蝶軒送來那些能白膚的藥膏子,全被華文熙給了她。待聽了這話,童兒臉都氣紅了,看了一眼前頭的主子們,強壓下氣,拳頭握得緊緊,心裏討厭死了晴天。
穆喬合也聽見了這話,有些尷尬笑道,“這丫頭,被我慣壞了,總是口無遮攔的。”卻沒有什麼歉意,也沒覺得晴天有什麼不妥的。反而有些縱容的笑看著晴天,好像她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晴天本來也沒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聞言知道姑娘疼自己,仰頭對她笑,小鹿般的眼睛彎成月牙兒,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這幅樣子,十足的嬌憨可人,竟叫人挪不開眼去,連脾氣也發不出來。
華文熙心裏不禁想,這晴天才十二歲的年紀就有這樣的風華,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