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圍獵結束。玄燁帶回了新人,也帶回了故事。連親妹妹都如此狠辣的皇後讓人更加刮目相看。雖然她懷孕了,對皇上敢往上湊的還真沒有幾個。大家都在觀望看誰做第一個。有第一個,後麵的才敢湧上來。
這是心照不宣的路數,都盼著別人當踏腳石。當然也有脾氣躁不怕死的,做第一個,她很樂意,很驕傲,比如貞嬪。
行獵回來的第一天,玄燁翻了牌子。夜裏敬事房來接,淑妃正在她的景仁宮裏聊天,貞嬪一見那些人,先是愣了愣,接著“呀”的一聲拍起手來:“真的嗎?”
運氣太好,有點不敢置信。周必成尷尬地將眼睛往後邊讓,讓開一條道來。馱妃的兩名太監肩上擔著粉色的錦被,想必她們已經望見了。昏黃的燭火下,它顯得格外旖旎。
曖昧的味道慢慢散開。一切程序跟從前相同。淑妃留在這兒沒走,一直照料貞嬪到最後。幫她沐浴,替她擦幹,甚至最終看著她鑽進被子,她親手將它合緊。每一刻都盯著,不知為何總是心慌。
“行了姐姐,你就別看著我了,怪害羞的。哎呀,你把臉轉過去嘛。”淑妃在擺弄她的頭發,貞嬪別過臉去,掙道:“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記住,在皇上麵前,別話多。”風口浪尖上,不能再丟人。淑妃把束帶拉緊些,又道:“才回來,你是第一個,要安分。”
“我知道了,行啦,我都記著呢。”貞嬪隻想著心底的快樂:“我的腳傷了,算皇上有良心,嘻嘻!”
“你。”總是這樣不怕天不怕地,到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淑妃歎息著送她上肩,叮囑太監們:“你們小心她的腳,還沒好呢!”
這一去是出事了,卻不是腳。到了乾清宮,按例服下補湯。之後貞嬪躺在床上等,才一會兒,她就捂著肚子皺眉,著急地叫喚:“完了,我要回去!快送我回去!”
梁九功跟魯二良刑傷未愈,當值的是梁大慶。這個老頭才進來,還沒靠近帳子,就被罵出去了。他不能看。女人的私密,就是當著太監,也沒臉這麼坦白。
月信突然來了,濕了龍床一片紅。這真是件晦氣事,要認真追究也是有罪的。貞嬪臊得直哭,緊抓著被子,連連說:“你們這些混蛋,我要死了我!”
丟臉丟成這樣,真不如死了。可是好好的,怎麼會這麼倒黴?湯有事兒,有人使壞呢。是誰幹的,現在追究也晚了,要緊的是趕快讓玄燁轉移地方,千萬別到這兒來,來了知道了,或者瞧上一眼,這輩子的臉都找不回。
這兒手忙腳亂地料理著,哭笑不得的梁大慶趕快出去,讓人給師弟魯元寶遞話。按習慣玄燁還在翻閱白天的奏折,等過了一遍,再用點點心就該來了。要像救火一樣地截住他。
幸好趕上了。玄燁才出了書房,到了院兒裏,看見魯元寶跟太監常貴鬼鬼祟祟不知在議論什麼。之後魯元寶拍拍常貴的肩放他走了,扭頭時,被玄燁窺見唇角的笑容很怪異。
“笑什麼呢?”玄燁大步流星地過去,盯著他看。
“沒,沒有,主子。時候還早,要不,咱們先別回去了,四處走走?”魯元寶緊急掩去愧色,提神收腹,顯得一派坦然。
計劃進行得相當順利,隻要再將玄燁引去,便可大功告成。
也是將功補過,就看輪流轉的風水給不給麵子。硬從別人嘴裏奪食這種事也敢幹,就衝這位的膽量,沒準能成。
“行,我也想走走,去哪兒你定吧。”玄燁抬頭看月,如玉鉤般的月牙兒,如美人兒探出手來,在撩撥他的心。
這走越走越曲折,越走也越明白。彎彎繞繞,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門檻。在前邊提著燈籠引路的魯元寶,總算停下了。
居然是長春宮左邊的院兒,這間屋是頭回來。屋前的桃枝花苞未散,也有暗香,開著的半扇窗透出熱氣,煙霧繚繞,伴隨它的,還有酒肉的滋味。
“誰弄火鍋呢,嗯?我嚐嚐。”玄燁說笑著,抬手讓魯元寶別喊。三兩步進了屋,早有人跪迎,一身杏紅格外豔麗嬌媚,軟軟的甜:“奴婢,給皇上請安。”
“是你啊。”燈下看美人,榮喜比初見時又絕了三分。似是隻看她,世間的風景都不必再瞧。此刻,她比上回更見沉穩,乖覺,做足了知錯就改的功課,竟沒有一點驕傲自滿。端麗的樣兒就像一尊美貌的玉像,沒有誰能抓到半點瑕疵。
也好,倘若安守本分,也是一隻不錯的花瓶,放鬆的好對象,親近又何妨。玄燁片刻已評定,牽住她的手扶起:“我來巧了,正好有口福。”
屋內的小桌上放著五六盤菜,有素有葷,還有蘸醬,火鍋水正滾,往下送便是了。榮喜準備已久,就待此時。心喜便已湊步上前,做出好客的樣兒來:“這些,都是奴婢在家裏吃的,都是親手做的。皇上這麼說,奴婢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