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天氣不如關內那樣冷,雖然已是初冬,但還算溫和。
不過畢竟入了冬,一場雨一場寒,一陣山雨過後,行路幾人都凍得哆哆嗦嗦,水珠在幾人臉上彙成了小雨滴,體溫逐漸下降,水珠幾乎要結出一層霜來,走出山林時,終於有陽光灑了下來,舒服了一些。
刀錦背後背著一架大弩,威風淩淩,徑自一人在前邊帶路,吳老頭的孫子吳杵緊隨其後,一臉的興奮,刀錦常出城辦事,所以對這帶的地形非常熟悉,大約兩個時辰不到就領他們出了林子,來到了山的另一麵,刀錦說,這裏山林茂密,很難辨別方向,若沒有向導非常容易迷路,他也是隨前輩們走了許多次才記住了路線,不僅是這裏難走,包括這一帶方圓好幾百裏的地勢都十分特殊,丘陵窪地,山穀叢生,路又多岔道,所以非常容易走錯,也難怪弋人他們之前走迷路來到了這裏。
與刀錦一貫謹慎持重的模樣不同,吳杵表現的異常興奮,吳老頭也不知怎地,這麼多年從來不曾讓他出城半步,連功夫都不讓他學分毫,這小子倒好,他不讓他學,他卻偷師學藝跟城中的人你學一招他學一式,雖不成章法,但往往都出其不意,那吳杵又是個學武奇才,偷學來的招招都得了精髓,較真起來饒是刀錦這樣的善武之人也招架他不住。
刀錦穩重老成,背弩而行,模樣威風極了,吳杵東張西望,一路嘻嘻哈哈,後麵衛棠沒有表情,弋人則像是有些不快,紫灼心情也不是太好,幾人各懷心事,終於在雲銷雨霽之時走出了山林。
眼前一片平原突兀的出現,刀錦忽然勒住馬,抬頭看了看四周的樹枝,表情有點疑惑。
“奇怪!”他嘴裏不自覺說了句。
其他人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時,弋人卻說話了。
“極門的人目標若真是我們,必定不會輕易離去。”
刀錦用弩,目力自是比一般人好,方才他隻是覺得有點不對勁,現在就知道哪裏不對了,他朝身後的樹林看看,果然高處的樹幹上有被刀割過的痕跡,他說道:“你是說有人一直跟著我們。”
弋人點頭,怕是對方是在觀察他們,也拿不定主意。
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緊張了半天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路異常順利,快馬不停,一路行到了柔縣,柔縣一共就剩下兩戶人家,天機在這裏的分部是個極其普通的小樓,依山鄰水而建,風景自是秀麗,老遠她就看見蕭思邈笑盈盈地看著他們。
“夜大哥,樓主。”他迎到他們跟前,笑道,“探子說有人騎馬過來,我一想,斷然是你們到了。”
他忽又看了看刀錦和吳杵,問道:“這兩問小兄弟是……?”
劉紫灼搶白道:“是新認識兩個朋友。”
蕭思邈向他們頷了頷首,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倒是紫灼他們都略帶疲憊,他眼力勁兒好,此時見他們模樣,什麼也不多問,連忙安排他們去休息。
夜弋人看到一向沒什麼顧忌的蕭思邈神色有點不自然,他疑惑的問:“你有什麼事?”
蕭思邈朝他們看了看,神神秘秘地說:“老嚴已經到了幾天了,您自己看吧!”
他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了老嚴的身影,隻見老嚴在屋子外走來走去,眉間緊蹙,那模樣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他一轉身就看到了紫灼一行人,激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他衝到他們跟前,道:“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紫灼不解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這……哎……”老嚴的胡子抖了抖,一臉的委屈,“這……這可怎麼說?”
見老嚴言辭閃爍,她有些不好的預感,擔心地問:“是不是小玉……”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人推門出來,迎麵見到他們,俊臉上一雙黑亮的眼睛忽而更為有神,白袍如洗,襯得整個人更加幹淨,他笑起來本就特別好看,可不知為何今日看起來卻比往日任何一次都更加精神,他笑盈盈走到他們麵前,開口道:“小郡主,大哥,你們真是讓我好等!”
紫灼見過鯨雲的次數不多,總共就那麼幾次,八年前初見時沒什麼感覺,之後再見他他總是“小郡主”或是“郡主妹妹”的親熱叫著,她本來沒什麼其他的心思,但是自打趙青虎那一出一鬧,她慢慢也從弋人那裏知道了些八年前的始末,知道當年弋人,鯨雲,趙青虎三人本就是結拜兄弟,來朝尋醫多半是偽,皆衝著傳言中子虛烏有的前朝密藏來的,再之後的事情,憑紫灼的腦袋也就理不明白了,弋人怎麼就留了下來,她怎麼就這麼信任他,她自己也一頭霧水,其實不明白倒不如說不願明白,所以當這件事情中另一個關鍵人物出現時,她不經意感到莫名的恐懼,見到笑意迭迭的鯨雲她有點尷尬,不知該說什麼,不知該笑還是該如何,忽僵在當場。
夜弋人沒太察覺她的異樣,開口道:“鯨雲,你幾時來的?”
“也有兩三天。”他滿臉堆笑,“隨某人來京朝會,回程時本想看望一下你們,哪知道小郡主出了事,所以我一路查來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