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窸窸窣窣的田裏,突然爆起一片嘻嘻哈哈的笑聲。
兩組稻客,分別來自青年組和小人組,剛才聽了田了和冷娃的頂牛,他們都沒有停下手上忙著的活計,此時,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搭腔、起哄、挑事著……田間溪畔,一片熱鬧。
薛蟠這幫外來的後生們都在暗暗發力,他們悶著頭、撅著屁股奮力收割,希望追趕上另一對青年組的領先勢頭,他們好想通過自己那雖不嫻熟、但分外賣力的農活,來博得年長一些的大哥們的承認啊,在他們這些少年的心裏,這比得到姑娘們的認同還要重要。
隻見鐮刀所到之處,一株株稻子從“腳踝處”被齊齊斬斷。由於稻杆上的穀子很飽滿,刀刃一削掉稻子杆兒,那沉沉的稻子就馬上站立不住,會重重地撲倒垂下。
黑娃邊看個頭小,他已是第二年來作稻客了,故而,對於他來說,割起稻來,不能算是駕輕就熟,但多多少少,他還是掌握了割稻的規律,割得也較為自如、順暢。
隻見他右手割斷稻杆,左手馬上順勢接住垂下的稻子,待這樣左右配合著、重複左右開弓的動作十數下後,十幾株攔腰截斷的水稻就已經被他牢牢給攬在手臂和胸膛之間的臂彎中,嗯,好大一捧!黑娃會學著村民,雙手將一捆稻穗在地上跺一跺,碼碼整齊,然後,再撂到田埂上。
他正想衝田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藝,一扭頭,看到晴雯挽起了褲腿,正從田埂上下來。
大家本以為晴雯因為年齡尚小,不會參加本季的搶秋,沒想到他竟來了。無疑,這讓小夥伴們很是興奮,遠遠近近、四散在地裏的這些小家夥開始七嘴八舌地和晴雯打起招呼來。
寶玉皺了皺眉,站在田埂上,看著眼前的金色麥浪,不禁壯懷激烈,想起了老夫子的言傳身教,寶玉好像被附體般,她學著老夫子拗著身子,左搖右晃著,不經意地脫口而出:“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她這剛一出口,就見好幾塊土坷垃從深深的稻田裏四下裏飛出、砸來,好一場不買賬的“土坷垃雨”。
寶玉笑著趕緊逃跑,心說你們這幫反智的文盲。
身後的小辮子隨著她的腳步一翹一搖的,看上去好滑稽,好像是從青蛙舌頭裏逃走的飛蠅一般。
大家都想一睹上過二層樓的晴雯是怎麼割稻子的,於是,一個個從田裏直起身子,擦汗的擦汗,摘草帽扇風的扇風,喊累的喊累,然而,別看他們很忙活,但他們的目光可全都鎖定在晴雯身上。
晴雯這一生瓜蛋子,正試探性地走下齊腰深的稻田,她尷尬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韋小寶。
韋小寶很快會意過來,他知道,自己得給晴雯做個示範。
韋小寶大拇指朝下,其餘四指並攏,將眼前兩簇鄰近的稻子攔腰斬獲,用手攏在自己的臂彎中,然後,他左手捏緊稻子,右手上的鐮刀發力,爆發式地向稻子捆的根部用力割下去。
“嚓——”
十幾株斷了根的稻子已攥在韋小寶手中。
看著韋小寶手中幾束沉甸甸的稻子,上麵還掛著數十顆穀子,晴雯突然有種莫名的衝動,老農民的血脈整個被喚了起來。
她不顧眾人的目光,學著韋小寶方才的樣子,四根手指將稻子杆兒勾入手心,一下子,他的手心就感受到了米粒兒結實的質感,而鐮刀似乎不用他使喚,就直直向稻子杆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