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點火!發信號向他們求救!”潘克倫叫喊的嗓音都有點變調了。火把燃起來了,水手們晃動著它,大聲地呼叫對方。但很奇怪,正在接近的帆船對瑪利號發出的信號視而不見,既不給任何回答,也絲毫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隻是靜靜地破開它自己麵前的波浪,旁若無人地向前駛來。
奇怪的船——潘克倫想。他驚訝地拿起望遠鏡審視一番,想了想,還是叫來老弗雷德,把望遠鏡遞給了他,畢竟他是船上唯一一個走過了兩大洋(*注8)的老水手——弗雷德仔細地觀察著來船——桅杆上沒有黑骷髏旗——不是海盜;沒有人走動,沒有燈——靜悄悄的,不過已經能看到,這是一艘尖頭但寬闊的三桅船,看外型不是自己熟知的樣式。象是那個充滿神秘傳說的中國來的?老弗雷德的心裏突然冒出一種很不舒服的直覺,多年的經驗讓他感到——來船上充滿著死亡的氣息——難道是......古老傳說中行駛在黑暗世界裏的鬼船?中國的鬼船?
聽說凡是鬼船駛近過的船上的人都會在極度的恐懼中無聲地死去。弗雷德微微戰栗,心裏安慰自己:“一定是錯覺!”希望是......但他控製不住的身體出賣了自己,牙齒也格格作響,搞得潘克倫奇怪地耵著他連聲問:“怎麼了?你怎麼了?”“鬼......鬼......”弗雷德的舌頭都有點不聽使喚了,他眼前閃過家裏善良的妻子、年幼的兒女,就要和他們告別了嗎?如果自己真死在這裏,他們的今後怎麼辦啊......可能是沒聽清弗雷德的話,潘克倫現在急於脫困,也顧不上再問他了。
瑪利號船員又熬了漫長的半個小時,兩船相距不到兩鏈(*注9)了。大家都能看到來船隻有船艉帆升滿,正旁若無人地以2節(*注10)左右的速度在輕風裏行駛著。它隨風而動,一點點地往北偏移著航向,從本來要撞上瑪利號船尾的方向轉到要從瑪利號的船左五分之一鏈外擦肩而過。
眼看著活命的希望又要離去,老哈維也急了,“快,蘭斯,你帶一半人去準備鉤索!多拿幾條。”然後命令其餘的人由他統一指揮扯緊張帆索,拉起了隻補成小半塊的“主帆”,希望能讓瑪利號朝前也挪挪窩。很幸運,風向在半小時前變到比較有利的位置,升起的布片也挺爭氣地兜住了路過的氣流,瑪利號一點點地向來船的航道移動了七十英尺,在就要被超越的時候,進到離對方不到三十英尺的位置。“左舵五!”老哈維大聲地指揮著,現在船上也隻有他還在沉著中努力控製著局麵。瑪利號有驚無險地把側舷靠近了來船。
追上來的是艘三桅船,船身高出了瑪利號一大截。
“準備了六條錨索!”F及時地趕了回來,老哈維點點頭,拿著錨索的人分散地站到了左舷邊。“扔!”在兩船快要齊頭並排了,老哈維知道等不及兩船靠上了,隨著他一聲令下,六隻錨爪先後飛向來船。二十英尺還真不是個容易的距離,除了兩條錨索抓上,其他四條都沒夠到對方就落了下去,砸出幾大朵白色的水花。奇怪的是對方船上仍然沒有絲毫動靜,連一個走出來瞧瞧的影子都不見。歡呼過後的船員們也慢慢覺得不對了,大家聚攏在一起,互相都看出藏在對方眼底裏的緊張。
弗雷德終於控製不住了,他大叫著:“鬼船!這是鬼船!上帝啊,寬恕我們吧!”衝上前去,拔出腰上的小刀拚命地砍著纜繩。人似乎在危機中才能發揮自己的潛力。“哢嘣”一聲,本來體弱的他瞬息之間就揮斷了扣在中舷的纜繩。聽到他大喊鬼船,再看看眼前毫無聲息的大家夥,整船人幾乎都嚇得呆了,直到纜繩的這聲斷裂才把大家驚醒過來,
開玩笑,這可是全船人逃命的機會啊。皮特率先撲了上去,緊接著其他人也衝上來,死死地按住了陷入狂亂中的老弗雷德,奪走了他手裏的刀子。蘭斯則和剛才失敗的幾個人用剩下的錨索把瑪利號和對麵的船連得更緊了些。
“那個......誰上去看看?”仰頭看著十幾英尺外那高高的船身,半天都沒人說話。潘克倫心裏也發了毛,很有點學習一下老弗雷德,嚓嚓幾聲砍了纜繩,再等下一艘船的念頭——雖然那可能很渺茫,說不定就會讓大夥兒送了命——但眼前的船也實在太詭異了,讓人不由得心生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