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帳中,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隔著飯桌而坐。
“明師父怎麼還不回來?”慕越摸摸餓扁的肚皮咕噥著,對麵的阿朔不知想到什麼,忽地嘴角微翹笑起來。
“你不餓?”
“還好。”阿朔笑很眼彎彎,慕越撇了嘴角。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還笑得出來,柯統領他們侍候你這麼久,今兒他們回京,你就一點都不想他們?”
阿朔搖搖頭。“嶽……將軍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慕越捧著粗瓷茶碗呷了口茶。
“易護衛他們都留在營裏,柯統領會換個身份回來。”
慕越點了點頭,阿朔畢竟是皇子,就算要委屈他隱瞞身份在軍營裏,也不可能隻留一個江湖人明師父守著他,萬一阿朔有事,柯統領他們隻能提頭回去見皇帝了。慕越想起適才的話題,不把話問清楚,總覺得像貓撓著心,癢得受不了啊!
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嘴角翕翕,欲言又止,阿朔心裏覺得好笑,麵上卻不顯,問道:“越越怎麼了嗎?”
“你……你剛才說……什麼口不對心的……”
“嗯。我自小在母後跟前長大,與富昌侯的幾個兒女也相熟。”他頓了下,偏著頭似在考慮怎麼說,慕越倒杯茶給他,他接過捧在手裏,慢慢的轉著,良久才道:“向珞,便是富昌侯府的三小姐,她,心地善良素來是個不願傷人的,那天……她,先與我說了段亂七八糟的話,翻來覆去就是要我體諒她的難處,我……其實並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後來就傳出她當著眾人的麵,說我不學無術,就算皇後娘娘寵愛,也隻個紈絝罷了!她,寧死,也不願嫁我為妃。”
慕越張大了小嘴,她從不知向珞還先去跟他說了那段話,隻是後來識得出了家的向珞時,知她對年少時曾做過的一件事,甚為掛懷。
“我並非與她有男女之情,那時隻覺被向來交好的友人傷害了,我從不知道,在她心裏,我竟是個不學無術,不堪下嫁的人。”慕越看他平淡的陳述著往事,覺得有點心疼。
阿朔又道:“四皇兄去看我,帶我與他一同出巡之後,我才慢慢的記起她說的那段話,想來她也是逼不得已吧!”
慕越忽地拉住他的手,“如果……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可還願娶她為妻?”
“不會。”阿朔斬釘截鐵的回答,反手握住慕越的小手,“我心裏沒有她,隻是將她視為好友,不過經此一事之後,隻怕連朋友也做不成了。”信任,是需要日積月累慢慢積攢的。慕越忽地覺得阿朔好可憐。
她知道他在宮裏不好過,雖說是養在皇後跟前,但照顧他的其實都是宮裏的嬤嬤和宮女、內官等,但因常在皇後跟前,其他的皇子對他是妒恨有加,皇後看似嬌寵他,舍不得他起早摸黑的去上學,也舍不得他吃苦習武,大家羨慕他受皇後疼愛,其實皇後這麼做也拘住了他,該學的沒學,該做的沒做。
仔細想想,他可能也沒有半個朋友吧?
是否就是因此,他才會被視為好友的向珞所傷?慕越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好一會兒又問:“你沒回京,那些宮女怎麼辦?”
“不知道,黎內官自會安排。”阿朔不在乎的道,忽地兩聲怪響,慕越看看他,阿朔也看著她,兩個人尷尬對望了一會兒,慕越先笑出聲來,阿朔也跟著笑了。
“真的餓了!”阿朔笑道。
慕越用力的點點頭。“明師父再不來,我們就把飯吃光光,統統不留給他吃。”
“好。”
兩個人像頑皮的孩子,惡作劇得逞般笑著,正要端碗挾菜,忽地一陣風似的刮進明師父和那個軍漢。
慕越看傻了,阿朔早知明師父武功了得,見狀倒也沒什麼訝異之情。
“喂喂喂,丫頭,怎麼可以大人沒到就要開動了?”
被逮個正著的慕越隻吐了個小舌頭,待明師父坐下,便端著飯碗,以筷子指著那去盛飯給明師父的軍漢問。“他誰?”
“阿朔的師侄。”
“哦!那我要叫他什麼?”
“小的姓吳,名木森,藍姑娘。”那軍漢拱手為禮,慕越看了明師父一眼,見他麵無表情,兩眼卻滿含笑意,阿朔則是微笑請明師父開飯。
明師父頷首,率先挾了一筷子的蹄膀肉,放到嘴裏慢慢嚼了起來,頓覺滿口肉香,滿意的點了點頭稱讚:“嗯,這廚子煮的好,油而不膩。”看慕越若有所思的看著吳木森,便道:“丫頭吃飯。”
“我看他年紀不大耶!為什麼是叫阿朔師叔呢?”
“他師父是我的師侄,阿朔是我徒弟,他當然是阿朔的師侄。”
慕越咬著筷子看著吳木森半晌,“你也坐下來吧!一起吃飯。”慕越看他一直站在旁邊,便好心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