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在《汲江煎茶》詩中寫道:
活水還須活火烹,自臨釣石汲深清。
大瓢貯月歸春甕,小勺分江入夜瓶。
雪乳已翻煎處腳,鬆風忽作寫時聲。
枯腸未易禁散碗,臥聽山城長短更。
生動描寫了蘇東坡在幽靜的月夜臨江汲水煎茶品茶的妙趣,堪稱描寫茶境虛靜清幽的千古絕唱。
中國茶道正是通過茶事創造一種寧靜的氛圍和一個空靈虛靜的心境,當茶的清香靜靜地浸潤你的心田和肺腑的每一個角落的時候,你的心靈便在虛靜中顯得空明,你的精神便在虛靜升華淨化,你將在虛靜中與大自然融涵玄會,達到“天人和一”的“天樂”境界。
得一靜字,便可洞察萬物、道識天地、思如風雲、心中常樂,且可成為男兒中之豪情。道家主靜,儒家主靜,佛教更主靜。我們常說:“禪茶一味。”在茶道中以靜為本,以靜為美的詩句還很多。
唐代皇甫曾的《陸鴻漸采茶相遇》雲:
千峰待逋客,香茗複叢生。
采摘知深處,煙霞羨獨行。
幽期山寺遠,野飯石泉清。
寂寂燃燈夜,相思一磐聲。
這首詩寫的是境之靜。
宋代杜小山有詩雲: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
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這首詩寫的是夜之靜。
清代鄭板橋詩雲:
不風不雨正清和,翠竹亭亭好節柯。
最愛晚涼佳客至,一壺新茗泡鬆蘿。
這首詩寫的是心之靜。
在茶道中,靜與美常相得益彰。古往今來,無論是羽士還是高僧或儒生,都殊途同歸地把“靜”作為茶道修習的必經大道。因為靜則明,靜則虛,靜可虛懷若穀,靜可內斂含藏,靜可洞察明激,體道入微。可以說:“欲達茶道通玄境,除卻靜字無妙法。”
“怡”是中國茶道中茶人的身心享受
中國茶道是雅俗共賞之道,它體現於平常的日常生活之中,不講形式,不拘一格,突出體現了道家“自恣以適己”的隨意性。同時,不同地位、不同信仰、不同文化層次的人對茶道有不同的追求。曆史上王公貴族講茶道,他們重在“茶之珍”,意在炫耀權勢,誇示富貴,附庸風雅。文人學士講茶道重在“茶之韻”,托物寄懷,激揚文思,交朋結友。佛家講茶道重在“茶之德”,意在去困提神,參禪悟道,間性成佛。道家講茶道,重在“茶之功”,意在品茗養生,保生盡年,羽化成仙。普通老百姓講茶道,重在“茶之味”,意在去腥除膩,滌煩解渴,享受人生。無論什麼人都可以在茶事活動中取得生理上的快感和精神上的暢適。
參與中國茶道,可撫琴歌舞,可吟詩作畫,可觀月賞花,可論經對弈,可獨對山水,亦可以翠娥捧甌,可潛心讀《易》,亦可置酒助興。儒生可“怡情悅性”,羽士可“怡情養生”,僧人可“怡然自得”。中國茶道的這種怡悅性,使得它有極廣泛的群眾基礎,這種怡悅性也正是中國茶道區別於強調“清寂”的日本茶道的根本標誌之一。
“真”——中國茶道的終極追求
“真”是中國茶道的起點,也是中國茶道的終極追求。
中國茶道在從事茶事時所講究的“真”,不僅包括茶應是真茶、真香、真味;環境最好是真山真水;掛的字畫最好是名家名人的真跡;用的器具最好是真竹、真木、真陶、真瓷,還包含了對人要真心,敬客要真情,說話要真誠,心境要真閑。茶事活動的每一個環節都要認真,每一個環節都要求真。
中國茶道追求的“真”有三重含義:
追求道之真,即通過茶事活動追求對“道”的真切體悟,達到修身養性,品味人生之目的;
追求情之真,即通過品茗述懷,使茶友之間的真情得以發展,達到茶人之間互見真心的境界;
追求性之真,即在品茗過程中,真正放鬆自己,在無我的境界中去放飛自己的心靈,放牧自己的天性,達到“全性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