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靈玉,是不該存在的東西……而我一定要毀了它!不惜任何代價!”
不管起靈玉是否是已經吞噬了千升,但是那裏的人是千升真真切切的麵孔。她一度喜歡捏著她的臉孔和她說笑,將手插進她帽子後麵取暖,牽著她的手瘋狂亂轉……她和她是最好的朋友,甚至因為她,林時雨嚐試著對林非塵改觀。
林非塵冷酷的凝視著她,然後掙脫開她虛弱的手。
“……你,在想幹什麼……你要殺掉千升?你為什麼要再度毀滅我?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她不是你的親人嗎?”
從喉嚨中擠出的聲音如此空虛,就像一陣吹過空洞的風。沒有悲傷,沒有憤怒。林時雨的心裏已經空無一物。這一次,她依然什麼也未能做到。
林時雨看向諸暨,蒼白而又美麗的臉浮現出頻臨死亡的顏色,她那聖母的心此刻也染上了詛咒和怨恨。林非塵……我詛咒你……痛苦……悔恨直至死亡……
“諸暨,殺了林非塵!”林時雨向著諸暨冰冷的命令道。
諸暨臉上浮現出愉悅的表情,他靜靜的欣賞著那個女孩的美;伸出了手指,指向林非塵。而那道赤金色光芒卻立馬被一道淩厲的氣所割斷,諸暨不悅的轉身看向趙立。狂暴的野獸,執念的怨靈開始在趙立身體內複蘇,而屬於他的殺戮自從諸暨輕描淡寫的殺掉他弟弟的那一刻便已經開始。
好啊,林非塵那天其實想這麼回答,可是他最終卻未能說出口,而如今他再也無法開口。他其實想過逃離,從那個自己的控製之下逃離,帶著千升和千羽一起逃離。不在去想自己那個瘋狂的理想,然後在某天清晨日出,對她們說道:“你們——是我的親人。”林非塵眼裏的淚水模糊了他的目標……手中的折刀也開始不住的抖動……身體的顫栗依舊未能阻止林非塵的肌肉反應。
在這個過程之中,林非塵依舊如同往常那般沉默,揮刀,沒入,一如既往的流暢,他的確是最為出色的殺手,完美的掌握了這門技藝。折刀輕鬆之極的插破結界,席卷在林非塵身上的痛苦並未讓林非塵感到任何不適,因為相比起那些怨靈和憎恨,林非塵所經受的一切早已讓他麻木。
那把折刀精確的插進千升的胸口裏,石塊碎掉的聲音炸響在林非塵耳邊。
之後的崩潰,就像是沙子所鑄造的建築一般被風吹崩塌——失去力量的林非塵跪在地上,雙手抱著那個嘴角殘留著微笑的女孩難過的哭出聲。那個噩夢再度重現在林非塵腦海裏,他所遭受的詛咒並非林時雨所給予的,而是十年前便已經種在了林非塵頭上。
林非塵跪在血泊裏,抱著那具屍體,嚎啕大哭,流幹自己這輩子的淚在哭。
他把對方的頭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死死的抱住對方,可是身體的冰冷始終無法擁有溫度,她的雙手隻能無力垂在地上,無法回應他的擁抱,那個男人抱著自己的布娃娃哭了,雙方相偎著在這個孤獨的空間。
“唉,你好像不會哭唉。”
“應該是吧,我忘記了。”
“哭出來挺好的,我在呢。”
……
他終究是在她的麵前哭了出來,可是她卻不知道了,他也是會哭的,他隻不過是一個強行控製自己情緒的人,始終是個人啊!逃不掉悲傷離合。他是傻子,他是孩子,他是瘋子,他是在在外之人;那個女人——應該是——一種刑罰拘留,她在看守著他,默默的看著他,他卻不知道。那是一種無形的枷鎖,鎖著他的手,連著一根線,線的另一端是她,你永遠不會迷失。
林非塵又想起那天,他救了她,毫無緣由。他的感情從八年前那一刻便已幹涸如同沙漠,但那一刻心靈深處的弦被撥動,他在另一個世界裏看見了一個人,越過人群,閉上眼,再睜開眼,漫天的沙漠裏,那裏有什麼背影,她轉過身看著他,他救了她。
曾經以為永久的燦爛,卻變成了死亡的寂寞。他和她之間隔著死亡的簾子,沒有什麼感受,因為死亡不過隻是抽象的東西,可是另一個人卻獨自在直麵這些東西,再一次的直麵,終究成為了痛苦的償還。死亡撕裂了所有的東西,時間撕成碎片,記憶化作水滴,在那座屋子裏,流下了永恒的碎屑。有那麼一個女人買下了一張終身的票,登上了沒有終點的旅途,旅途裏隻有她一個人,獨自承受所有的寂寞,窗外是忘掉的記憶飄揚成雪。
林非塵艱難的挪動自己的雙腿,痛苦的起身,抱起千升走向回家的路,自始至終未曾往後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