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水鄉小鎮的黃昏(1 / 2)

作為家裏的唯一女性,姐姐自然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活,甚至有時候會成為父親工作方麵的助手。父親說,既然沒什麼先生的資質,就要努力學會女人家的活,方便以後能找個好人家,或者等弟弟將來成為大先生之內的人物,為他收拾家裏。弟弟每次聽見這句話,總會被一種複雜的情感糾結的無法說出話,隻得蒙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他十分敬畏自己的父親。

父親雖然不是先生,卻識得許多字,喜歡看書和研究各種古籍,醫術也相當了得,不僅僅水鄉小鎮,很多外地人都會尋他父親看病,可他對於父親唯有敬畏而已……家庭之中的敬畏往往意味著感情的疏遠,而這方麵的空缺被他姐姐所給予的愛盡數填滿,於是“姐姐”這個詞在他眼裏也變得遠超過其字麵的本身意義。而在他看來,三口人相依為命這種說法不如說姐弟倆相依為命更為準確些或者是好聽一些。

他們姐弟倆在一個名為父親的使用者下,以工具的形態規定著。作為某種意誌的對象,然後成為了規範。這並非一個苛刻和諷刺的定義,是他最為真切的感覺,是他沒經過自己世界觀修飾,他意識裏得出的一個結論——他作為“兒子是偉大先生”這樣具有美觀性的工具;姐姐作為“承擔家務活”這樣具有的實用性的工具。

偏執嚴厲的父親,而非溫柔偉大的父親。相較之下,開朗,溫柔,體貼的姐姐已經成為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十四歲時候的他生活的唯一意義。

“……哎?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呢。”

正在浮想聯翩的少年被姐姐突兀的話語拉回到現實中來,這種罕見的命令式口吻並未讓他生出半分疑惑,他隻是天然的撓撓頭,難為情的回答道:“好啊。”而這個年齡的他為數不多的好習慣大概隻有信守承諾。

……

黃昏過後的醫生家裏顯得過於平靜,黃昏過後是最為忙的時候,大多數姐姐都沒辦法去做飯,都要幫著父親忙到晚上。起初以為是店裏來了重要的客人所以他們姐弟倆需要回避,可這個樣子……少年想要說些什麼,緊閉的木門吱呀一聲響,裏麵緩步走出來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

其實談不上儒雅,但是那股流露而出的高雅氣質很是容易博人喜歡,於是這股魅力對於一個成熟的中年長衫男子往往變成了儒雅。青白色臉,額頭上的細小皺紋讓人感覺比他父親年齡還要大,溫和的笑容和優雅的舉止展現出他良好的的教養。他向醫生微微鞠躬道謝,醫生連忙扶起他的手,惶恐的說:“使不得,使不得,我怎能受如此大禮!”

客人轉過身,少年這才認出他的身份,脫去學院裏所穿的教習先生製服,那股子富貴氣很讓人很難把他和學院普通教習先生所聯係起來。淡灰色內襯裏衣,碧藍色長衫裹著絲綢緞子,腰間佩戴著象征身份的寶玉。袖子之間用金邊繡著家族的徽章,揮繡之間讓人不得不注意他的顯貴身份,於是在敬畏之於,會更多一層羨慕之意。

陸家大概是除去學府之外最為有勢力的!簡單點說,他家的奴才在這塊地上都是橫著走的。曾經很為狗血的劇情發生過少年身上,無非就是他家奴才在街上偶遇自家姐姐,調戲之時被趕來的弟弟撞見,憤然暴打一頓並且掏出自己的身份之後,他們夾著尾巴悻悻逃走,從那兒之後見麵都微笑著叫一聲:“小哥,您好。”嘴臉的反複無常並沒有給予少年時期的他一種舒服的優越感或者膨脹感,反而在心底埋下了“質疑”的種子以及對於陸家人的厭惡。而這顆種子在某夜順著他瘋狂的想法開成了罪惡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