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隻聽見外頭人有喊道:“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素秋連忙將紅蓋頭蓋於柳姨頭上,扶了柳姨出去。至正廳,陶醉陪著竹伯迎了上來,一旁有人遞上早已準備好的大紅花繩,竹伯和柳姨各執一邊,行至正廳內,眾人一片歡呼。一切準備就緒,充當喜官的老黑頭連忙正了正聲,待眾人安靜下來,方才喊道:“一拜天地”,竹伯和柳姨轉身行了禮,又聞得老黑頭喊:“二拜高堂”,二人轉身,朝安上一拜,而安上擺著柳姨父母之牌位,還有幾節翠竹,權當是二人之高堂了。接而又是“夫妻對拜”,二人麵對一拜,因蓋頭遮麵,看不見對方的神情,隻是各自心中的緊張是自知的。“禮成,送入洞房。”素秋忙扶了柳姨離開正廳,去了適才竹伯待得屋子。那廂酒宴也已做好,擺上宴席,眾人推著竹伯去了酒桌,一時間,小院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直至亥時,酒宴才慢慢散去。按照慣例,本是要鬧洞房的,然念及這一場婚禮的難得也就作罷,眾妖回了山上,村民回了各家,小院又回歸了往日的安逸。但那阿璃卻仍是興奮異常,待竹伯掀了蓋頭,又去撒了些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吉祥物什於床鋪之中,直到柳笙和小葵架了出去才作罷。
一整日的忙綠,眾人皆是筋疲力盡的,一夜無夢,睡的萬分酣甜,直至次日巳時,柳姨和素秋才醒來起身,見眾人仍是周公住處,便也不忍打擾,隻是備了些吃食後,收拾起昨夜來不及打掃的一院子的杯盤狼藉。約莫午時左右,竹伯、柳笙和阿璃才陸續起床,簡單梳洗之後便去幫柳姨收拾屋子了。至午時三刻,才勉強收拾了大概,阿璃嚷著肚子餓,竹伯言先休息,餘下工作吃完再收拾。
“陶醉……還未起床麼?”聽素秋如此問道,眾人才發現一直未看見陶醉身影。
“莫不是昨日太累了,加上陶公子之前的傷一直未痊愈,故而睡到此刻還未醒?”柳笙揣測道,卻見素秋微微搖頭,小葵的眼神中也有些擔憂。
“難道……”忽然想起日前與陶醉的對白,竹伯有一種大事不妙之感,“柳笙,你快去醉兒房裏看看。”
柳笙領命而去,不足半盞茶時間,便小跑而出,手裏拿著一支玉笛和一張寫了字的紙,至眾人麵前,將玉笛和信件呈現,說到:“陶公子不在房內,桌上隻留下一封信和這支玉笛。”柳笙話音未落,小葵便一把奪過信件,素秋和阿璃圍上去看,整張信紙上隻寫了“珍重”兩個字,見其筆鋒,似乎能看見所寫之人內心之糾結於不舍。
“這是什麼意思,陶大哥是寫給誰的?”小葵問道,見阿璃和柳笙皆是疑惑重重,柳姨望了望竹伯,而竹伯卻隻是望著別處沒有回答,而素秋靜靜走至柳笙跟前,接過玉笛,果然是湘月,心中滿是失落之感,忽而轉身進了屋子。眾人跟著走了進去,隻見素秋停在側廳安前,原本擺放在安上的兩個骨灰甕已經不見蹤影,眾人心中便已明了陶醉去處。
“我去追陶大哥。”小葵說道,轉身便往屋外走。
竹伯連忙喊住:“回來,”見小葵聞訊止了步,方接著道:“你這般火急火燎的趕去,你可知武陵郡在哪裏?而且適才又忙了一上午,莫要未尋到醉兒,你便暈倒路邊了。”因想著前兩日和陶醉說的話,心中略有些煩躁,語氣也重了些,又緩了緩語氣道:“若真要去尋,還是先吃了午膳再去吧。我先請幾個鳥朋友去探探路。”
小葵雖知竹伯說的有理,心中卻仍掛念陶醉,一時間立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素秋行至跟前,道:“小葵,吃完飯我跟你一起去吧。”過了足有半盞茶之久,才見小葵點頭同意。
見小葵同意,竹伯便轉身欲讓柳姨去準備午膳,話還未說出口,卻聽見柳笙道:“我陪你們一起去,”見眾人皆疑惑的望著自己,又支支吾吾的補充了一句:“你們兩個女孩子不安全。”
這邊柳笙既然決定同往,心中掛念柳笙的阿璃自然也是要去的,柳笙雖百般阻止,阿璃卻隻說同往,一番爭吵,竹伯道:“你們都去吧,留我和之雯正好清靜些。”既得竹伯開口,一切便已成定論,阿璃歡呼雀躍地陪著柳姨去準備午膳,素秋原也是要去幫忙的,卻被竹伯叫到一旁,說是有事要囑咐。
“沒想到醉兒會一個人去武陵郡,我以為他會帶上你,隻是將小葵留下,卻不料……”見素秋一臉茫然,竹伯將那日和陶醉所說的話一一道來。
聽完竹伯所言之語,素秋沉默許久,隻望著手中的湘月,握的很緊,好似一不小心,它便會墜落地上,摔得粉碎。
“唉,醉兒自己都懂愛一個人就要和他在一起,為啥還會犯錯。”竹伯望了望湘月,搖搖頭。
“或許,陶醉說的……是我。”素秋淺淺道來,語氣越來越低,掩不住的悲傷從那短短幾個字中泄露出來。
“啊,”竹伯一時詫異無幾,轉瞬一想似乎又明白了一切,“醉兒怎麼會這麼想呢,為了護你安好,而選擇離開,這何嚐不是愛情,”微做停頓,見素秋雙眸微紅,麵色悲傷,轉而對素秋說:“丫頭,你去找醉兒,跟他說清楚吧,他那個木訥性子,你不說開,他便不懂。丫頭,千萬別放棄。”
素秋略感差異,望向竹伯,見竹伯眼神堅定,好似將自己心中的微苦驅散,她點點頭,嘴角輕輕揚了一些角度。
“至於小葵,如今當即讓她放下醉兒,也是不能的,就讓她與你同行吧,讓她自己死心。而柳笙,他對小葵有情,或許能解了你和醉兒的難處,隻是阿璃那丫頭,唉,天意弄人啊。算了,讓她跟著你們去闖闖也好,或許經曆過了,才能勇敢追求自己所想。”
“若柳公子、阿璃和我們都走了,您和柳姨兩人……你還不曾告訴柳姨隻剩一年光景了。”
“莫要擔心我們了,在這白頭山上,我們會過的很好,這一年便是我們的永恒了。”素秋還欲說些什麼,卻被竹伯止了住,竹伯拍了拍素秋的肩膀,便進了屋子。素秋望著竹伯淡然的背影,壓抑在中心那說不明白的困惑,頓時消退了,她想,這樣的生活,或許才是最大的幸福。
食過午飯,竹伯請去探路的朋友正好歸來,將武陵郡的位置告知眾人,卻未尋見陶醉身影。素秋、小葵、阿璃和柳笙稍作收拾,便辭別了竹伯和柳姨,四人朝著武陵郡邁進。素秋沒有將湘月收於意念之中,而是緊緊的握在手中,她總覺的有靈性的湘月,會尋回自己的主人,隻待一場安排好的久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