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鐵門可以看到外麵忽然變得很亮,聽腳步聲至少有一隊人,門被打開了,首先進來的是四名全副武裝、衣著光鮮的士兵抬著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放在中間的空地上後分列四個角站定,李嚴搜索記憶,確定這些士兵不是普通的一線部隊成員,然後進來一名掌燈宮女站在桌旁,將整個房間照亮。
來了,李嚴目不轉睛的盯著門外。
腳步聲響起,一名女子走了進來,她看樣子二十五歲上下,長發垂肩,皮膚白淨,中等身材,稍微圓一些的瓜子臉上戴著一副黑色細框眼鏡,倔強的嘴唇沒有一絲情緒上的變化,讓你不知道她是高興還是生氣,由於燈光的原因,她的雙眼隱藏在鏡片之後,但李嚴覺得隻要被她注視著,自己就會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她身穿一套深綠色呢絨麵料軍裝款式的製服套裝,筆挺的身姿使得這套衣服非常適合她,六褶短裙的裙擺剛好達到膝上五公分,再配上黑色高跟鞋,整個人都顯得非常得體大方。
她坐到李嚴對麵的椅子上,伸手示意他也坐下,李嚴不敢不從,小心的坐下,然後微微低著頭,隻是盯著桌麵。
“我就是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剛剛登基的新皇,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這個穩重略微低沉的女聲傳到李嚴耳中,讓他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什麼?
皇帝!就是我之前那個記憶裏去行刺的對象!
可……可這也和印象中的差太遠了,皇帝不在深宮之中運籌帷幄,跑到牢房裏探望一個犯人,還是剛剛行刺過她的犯人,而且看她的穿著和排場,怎麼也和皇帝不沾邊啊!更重要的是,女人可以當皇帝的嗎?他的常識有受到了一次刺激,不過好在他原來所在的時空曆史上女皇帝也不是沒有,所以他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表情。
李嚴初來乍到,他不知道這個時空裏的人文風俗,因此不敢懷疑,而且對方身上的氣質也真的是非常高貴,他絞盡腦汁搜索記憶碎片,那個在遊行中馬車上的人的樣貌……他的冷汗又下來了,真的是皇帝啊。
這下該怎麼辦,她來這裏做什麼,我的結局會是如何,要親自審問犯人嗎?
李嚴坐在那裏胡思亂想,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甚至忘記了害怕。
皇帝見他不說話,便繼續說道:“你的背景和動機,朕已了解,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要認真回答。”
李嚴隻能點點頭。
“作為一個公民,最為基本的行為準則是什麼?”
啊?李嚴忽然抬起頭瞪大眼睛,這問的是什麼問題,考公務員嗎?我該怎麼回答,那些記憶碎片與自己的思想徹底融合還需要一些時間,現在檢索其中人文風俗的部分已經來不及了,幹脆硬著頭皮,想什麼答什麼吧,正在想著怎麼編一套好聽點的說辭,對方盯著他的眼睛道:“直麵你的內心。”
李嚴像是被閃電劈了一道似的,本來就是個老實人,花花心思不多,再這麼一震,真是什麼也編不出來了,隻好咬咬牙抱著必死的決心,說出了他藏在心底多年,已幾近遺忘但還在默默堅持的四個字。
“依法行事!”
一出口就後悔了,我說這個幹嘛呀,幼兒園小屁孩都不信這個了,我真找死。
“你如何看待皇權?”
嗯?剛才自己的回答沒有引起對方任何的反應,不,她好像皺了皺眉頭,生氣了?不,李嚴忽然看到她領口敞開的部分有一點繃帶的邊沿露了出來,貌似還隱隱能夠看到一點殷紅,隨即感到一絲歉意,看來那一槍確實傷到了她,但她還是帶傷來看自己,這、這皇帝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那些盛世明君以前隻是在書本裏聽過,一個個虛懷若穀平易近人,難不成這就碰上一個?可看那副冷若冰霜的麵容隨時會有人掉腦袋的感覺,怎麼也不像。
無視我剛才的回答,隻是繼續再問下一個問題,難道是要等所有問題問完了來個綜合評分?算了,話已經出口,破罐子破摔吧,一狠心,李嚴反而比剛才鎮定多了,聲音也堅定了起來。
“皇權應該受到限製,可受到限製的皇權也就不叫皇權了,我隻是社會最底層的一員,上麵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我操不了心我也不想操心,我隻是知道要遵紀守法,大家都按一樣的規範、一樣的標準去辦事。就算有窮有富,可心裏還是感到公平的,他比我有錢是因為他比我勤奮也比我累,我們出門走的是一樣的公路,無非就是他開幾百萬的豪車我開個一兩萬的普通車我們一樣跑路;看病上的是一樣的醫院都得排隊掛號,他住單人間我住三人間我們都有空調都看得起病;孩子上的是一樣的學校,用一樣的課本穿一樣的校服吃一樣的學校午餐我們都上得起學;到一樣的超市買東西,他覺得裏脊勁我覺得五花香我們都吃得起肉,他帶個定製上萬的機械表我戴個十塊錢的石英鍾我們都走字,一樣的假期他坐私人遊艇我坐渡輪我們都旅遊;最後指不定他操心操得多還比我早死幾年呢。說這麼些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了,反正我覺得這樣大家就都會幸福,日子都有奔頭,國家遇著什麼事了也就都心甘情願的出一份力,您看著辦吧皇上,今天衝撞您了,殺人不過頭點地,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