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葬禮(1 / 3)

從全國各地趕來參加斯大林葬禮的民眾充塞了整個莫斯科的街道,高爾基大街、德米特羅夫大街、彼得羅夫大街、涅格林納亞大街,所有的街道都擠得風雨不透,但是民眾並不為擁擠而惱怒,他們痛苦地沉默著,以一種頑強而一致的意誌不斷接近圓柱大廳(靈柩停放處)。

本該如此。

至少我記憶中斯大林的葬禮應該是這樣的。

今日所見似乎並非如此。我曾經擔心,從我在濱河街的寓所出發驅車去克裏姆林宮也許會以汽車陷在人流中無法動彈而收場,也做好了必要時下車在人群中步行擠到克裏姆林宮的心理準備。

然而看來我多慮了。

雖然絕對不能說蘇聯各族人民冷漠的送走了他們的領袖,沿途上,我仍然可以看見從克裏姆林宮延伸出來的朝聖者長龍,然而莫斯科今天的街道依然可以開車。

簡直可以飆車。

18年的宣傳,偉大衛國戰爭的勝利,當缺少了這些,半神就僅僅是“又一位”去世的領袖麼。

我不禁喃喃自語,突然間,我似乎體會到一種洞察一切的俯視感,但同時,仿佛又感到一種一切正在脫離控製的挫折感——

在一個沒有斯大林的世界裏,我的克林姆林宮學知識還會有多少參考價值呢?

比如說,當觀禮台上,當莫斯科的一名區委書記,莫洛托夫安插在首都的釘子,茲維列夫擠到我身邊的時候,我不由自主的想到1938年他將被任命為財政人民委員,代替被槍斃的政治局委員弗拉斯·雅科夫列維奇·楚巴爾——當楚巴爾正以政治局委員、人民委員會副主席的身份站在我的前排、而且看來在這個時空已經不大可能被清洗的時候,這種聯想不但是無聊的、有時候甚至可能是十分危險的……

畢竟,最頂層吹出的些許微風或許就足夠讓我這樣一個剛剛20年黨齡的普通中央委員翻船。

約瑟夫·維薩裏奧諾維奇·斯大林突然去世前,在權力金字塔占據著第二號人物位置的是45歲的人民委員會主席維亞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維奇·斯克裏亞賓,不過大家已經習慣用他革命時代的化名來稱呼他——莫洛托夫。從職務或者與死者的關係角度,都應該是最合適的繼承人。雖然在現在這個由於34年底、35年初一連串死亡變得殘缺不全的政治局裏麵,45歲的莫洛托夫還屬於比較年輕的一員,但是他進入黨最高領導階層的時間實際上僅次於斯大林和加裏寧。1921年,也就是還是列寧在世的時候,莫洛托夫就已經成為政治局候補委員、組織局委員和中央書記處責任書記。而當時責任書記即全麵領導書記處工作,職權相當於1922年4月斯大林來到書記處後設立的總書記。那時,莫洛托夫是黨內唯一一個在政治局、組織局、書記處都有職位的領導人。不過,1922年他毫無怨言的接受了斯大林空降到書記處代替他主持工作,並且協助斯大林把書記處變成個人的權力基礎。1926年莫洛托夫與加裏寧、伏羅希洛夫一起升為政治局正式委員,多年來莫洛托夫一直是斯大林最得力的助手,無論是在中央書記處還是在他之後前往人民委員會擔任主席的時候。

按照一般常理推斷,由莫洛托夫來繼承斯大林的政治遺產應該是自然而然的。除了一個問題:莫洛托夫的黨齡。雖然在以後的數十年中“老布爾什維克”的定義將會被不斷擴大,但是在30年代的蘇聯**(布爾什維克)內,這個尊貴稱號還僅僅被授予1905年革命以前加入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的人。而莫洛托夫的黨員生涯,恰恰是從1906年開始的——不過這其實也不是莫洛托夫的責任,因為雖然1905年15歲的莫洛托夫在喀山的實驗中學讀五年級的時候已經加入了地下組織,但是直到次年他才達到當時黨員的最低年齡下限。而且斯克裏亞賓家對於聯共(布)來說,似乎還是過分的“資產階級”了一些:當其他的同誌,比如說鐵路工人和洗衣婦的兒子克裏門特·葉弗列維奇·伏羅希洛夫同誌去礦山幹活的年齡,未來的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政府首腦正在……學拉小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