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火光,本就十分微弱,如今已是搖搖欲墜,忽閃忽閃的晃了兩下,便悄無聲息的滅了。
楚青瀾擦了火折子,正要上前點燈,不料梅長歌拉了他的胳膊,輕聲說道,“眼下還不知道要在這等鬼地方熬上多久,省著點用吧。”
“話說這火折子,你是從哪裏弄來的?”梅長歌扒著床邊,語調悠悠的說道。
“屋子裏隨便拿的。”楚青瀾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原先隨身帶著的那個,被水浸濕,不能用了。”
“這就是了,楚青瀾。”此刻梅長歌感到異樣的疲憊,身子一點一點的往下滑,最後終於倒在了雪竹身旁,“都是算計好的。”
“從地道暗門打開的那一刻起,我們便已經落入了那人的圈套中。”
“更為可笑的是,人在很多時候,都不具有自我選擇的權利。”梅長歌有氣無力的說道,“因為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我相信你仍然會義無反顧的跳進那個地道,而我,也還是會選擇轉動鈴鐺,緊接著來到這裏。”
“首先是轟然開啟的地道暗門,其次是我身處的地牢機關,再然後便是這裏了。”
“這裏生活物品一應俱全,從桌椅板凳到棉被油燈,甚至連傷藥都有,卻唯獨沒有淨水吃食,楚青瀾,你進來的時候,就一點沒覺得有哪裏不符合常理嗎?”梅長歌咳嗽了兩聲,慢慢的問道。
“我還以為,他們撤離的時候,把東西順便帶走了。”楚青瀾摸摸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不會。”梅長歌急促的否定道,“如今並非戰時,糧食根本不存在短缺和供應不足的問題。和外麵相比,反而是這裏,更需要儲存糧食。”
“這樣說來,確實很可疑。”一片黑暗中,隻見楚青瀾默默的點了點頭,略顯焦灼的問道,“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你過來。”梅長歌掙紮起身,附在楚青瀾耳邊,輕聲說道,“既然是一場殺戮遊戲,便一定有可供觀賞的方式。”
“找出它,消滅它,就是我們獲救的全部希望。”
在處境十分艱難的情況下,即便梅長歌早已困頓不堪,精神上,卻仍然保持著高度緊繃的狀態。
“聲音。”梅長歌小聲說道,“他一定能聽見我們說話的聲音。”
“梅長歌,你先歇會,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楚青瀾沉聲說道,“你必須得休息了。”
“嗯。”梅長歌老老實實的躺下,拽著楚青瀾的衣袖,說道,“我睡不著,你把燈點了,我幫著看看,也是好的。”
楚青瀾聽罷,並不多言,隻慢慢起身,沿著牆壁,仔仔細細的排查摸索。
查完了牆壁,確認無誤,楚青瀾又忙不迭的蹲下身,檢查起地麵來。
梅長歌平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望著天花板,她可不是在放空,而是在思考。
聲音是由物體振動產生的聲波,最有效的傳播介質,當然是固體。
此處依托山勢建造,深埋地下,河道縱橫,地形複雜,梅長歌幾乎可以肯定,凶手離這個小破屋子的距離,不會太遠。
否則便不可能有效監聽,發生在此處的一切,他大費周章的一係列行為,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從行為上看,凶手還是一個極端自負,以及極端狂妄的人,他喜歡走在獵物的前麵,引誘他們,心甘情願的走進圈套,而不是用脅迫的方式。
他很有錢,這是毋庸置疑的。
因為沒有錢,他便不可能營造如此規模龐大的地下宮殿,為他的殺戮遊戲,提供源源不絕的參與者和試驗基地。
他和平州官場上的各路牛鬼蛇神,相處的都非常融洽,有相互溝通的橋梁和紐帶。
結合以上幾點,梅長歌不難得出一個結論,他,具有極高的社會地位,屬於大秦精英階層的一員。
“那麼,他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梅長歌皺著眉,暈暈沉沉的想道。
難道僅僅隻是為殺戮提供素材?
恐怕不見得。
盡管殺戮行為很容易讓人產生如同吸食毒品般的快感,並且沉淪於固定模式中不可自拔。
比如大多數的連環殺人犯,都有自己的偏愛類型,夫妻,母子,亦或是朋友,他們喜歡觀察並欣賞人性的黑暗麵,可這絕不代表他們平日裏的行為,是失控的。
正相反,他們通常可以很好的控製自己的行為。
在正常的人際交往過程中,他們大多能夠得到周圍人的讚賞。這些,不僅有利於隱藏他們的真實身份,而且,有助於捕獲獵物。
梅長歌希望通過對凶手行為模式和習慣偏好的分析,找出凶手可能藏匿作案工具的具體位置,用來幫助自己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