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的意圖,決定了他的行為。
他對掌控他人的人生,有著近乎偏執的心理需求。這樣的人,不太可能會將竊聽裝備設置在地麵上。
為什麼這樣說呢?
因為這意味著,凶手需要仰著頭,才能觀察到房間裏的一舉一動。
且不說這個動作,看久了會讓人感到很不舒適,單從心理層麵上來說,通常意味著敬仰和尊重。
凶手這樣一個自負的人,會尊重自己的獵物嗎?
顯然不會。
如果你是一個成功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你便具有不落入圈套的實力,或者,你可以用決絕和果敢的方式來擺脫眼下的局麵,而不是任人宰割。
既然你已經淪落到了被人當做貓狗觀賞的地步,那就請你閉上你的嘴巴,不要斥責命運的不公,凶手的殘忍。
是你的無能,是你的懦弱,是你的不知廉恥,才將你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梅長歌平躺在床上,全身放鬆,眼睛微眯,她在想象,倘若自己作為這場殺戮遊戲的設計者,會希望從獵物的行為和情緒中,感受到什麼樣的愉悅和舒爽。
驚慌失措,不斷的感受到希望,再被動的接受希望破滅。
絕望如野草蔓藤,一點一點的從腳下開始,逐漸布滿全身,勒得人再也喘不過氣來。
生死關頭,沒有幾個人能經受住對人性的拷問,他們會做出野獸般的行徑。
人吃人,幾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哪裏是最佳的觀察點?究竟是哪裏?
如果說,監視裝置和監控地點相隔不遠,或許是可以看到屋子裏的情況的,那樣會不會更好?更能滿足施虐者的心理?
梅長歌遊目四周,突然意識到,眼下她自己所處的位置,難道不正是這間密室的中心,觀察的最佳地點嗎?
一念至此,梅長歌再也忍不住,立時睜開雙眼,直愣愣的望著眼前光滑平整的天花板,心中已是一片篤定。
是這裏,就是這裏。
一根筆直而通透的鐵管,連接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一個是絕望的,另一個,則是瘋狂的。
“哎呀,被發現了。”鐵管的盡頭,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男子,神情愉悅的說道。
“四十七,你還記得,這是第幾個走出這裏的人嗎?”黑衣人站直起身,搖搖晃晃,一幅喝多了的樣子。
“主人,包括我在內,是第四個。”趙拓咬著牙,冷冷的說道。
如果梅長歌在此,她一定會驚訝的跳起來。
這個四十七,簡直和綁架她的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不知情的,可能當真會以為,他們是同一個。
雖然他在主人口中,隻是一個冰冷的數字代號,但他仍然覺得,一定要牢牢的記住自己原本的名字。
說是希望也好,說是執念也罷,總歸想要好好的,將曾經的過往,牢牢的鐫刻在腦海中,而不是作為一台毫無情感的殺人機器,漫無目的的活著。
“可是隻有梅長歌一個人,發現了我們的藏身之處。”黑衣人笑的輕狂,“真是挺有意思的。”
叮叮當當的砸牆聲,順著鐵管傳上來,傳到他們二人的耳中。
趙拓神色陡變,沉聲說道,“主人,我們應該走了。”
“是啊,是該走了。”黑衣人點點頭,冷冰冰的說道。
不知為何,趙拓第一次覺得,他仿佛從眼前這人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絲的情感。
當然,這種情感本身,不是積極陽光的,而是猶如千年雪山頂上的那層寒冰,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腳下的聲音,越來越響,這意味著什麼,不用趙拓多言,那人也是清楚的。
其實,他不是不可以放下斬龍石,把裏麵的兩個人,活活埋葬在地下。
他有這個自信,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誰都查不到他的頭上,但那種棋逢對手的快感,實在是太難得了,他不願舍棄。
沉吟片刻,那人望了望四周空蕩蕩的房間,突然從腰帶上扯下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隨意的丟在地上,笑道,“留點線索,陪他們玩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