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朝堂博弈,從來都沒有徹徹底底的贏家,比的,不過是看誰更勝一籌罷了。
“機會,肯定是有的。”
楚青瀾的話,適時的將梅長歌從恍惚中喚醒,隻見她輕輕的搖了搖頭,似乎是想將腦海中,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不合時宜的想法悄悄甩走。
“也不必等到端午,我看這幾天就行。”楚青瀾略顯緊張的說道,“梅長歌,我們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怎麼?”梅長歌蹙著眉,疑惑不解的問道,“難道,我們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楚青瀾低著頭,沉吟片刻,最後幾乎是以一種認命般的無奈語氣,說道,“最遲明日午後,陛下的旨意便會送到梅府,你接旨之後,按理,是要去宮中謝恩的。”
“在你謝恩回府的路上,應該會遇見我的母妃,她會邀請你一同參加皇後娘娘在禦花園中舉辦的賞花宴。你不要擔心,宮中無趣,盧皇後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舉辦一次類似的宴會,為的不過是打發時間,排解心中煩憂,暫時還沒有發現她有其他的目的。”
“這賞花宴,楚青淵每次必會出席,據說是為了給盧皇後捧場,你有整整一天的時間,可以觀察他們母子的一舉一動。”
“梅長歌,你隨便看看就好,凡事咱們商量著來辦,切不可輕舉妄動,將自己陷於危險中。”楚青瀾稍稍猶豫了一下,方道,“若遇危急之事,可向我母妃求救,她在宮中苦心經營多年,定能保你平安。”
“早就聽說李嬪當年風華絕代,隱約有大將之風,聽聞她嫁進宮中,眾人都不免歎一聲可惜,如今看來,倒是風采依舊。”
“入東宮聯姻一事,原是選了我姨母的。家中老人皆言,一入宮門,再無重見天日之機,我母親能征善戰,還是留在隴西,更為適宜。”
“可我母親卻說,姨母性格柔弱,不善爭鬥,若是入宮,必是死路一條,而她,尚有一線生機。況且,她善戰之名,早已名揚天下,由她入宮,理應更能彰顯我隴西李氏扶保皇權之心。”楚青瀾說到此處,難免覺得心中孤寂,遂將目光轉向窗外,望向朦朧夜色中,那一抹盈白月光。
“隻可惜,母親入東宮不滿三年,剛剛為陛下誕下一子。”楚青瀾條件反射似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喃喃自語道,“哦,就是我了。”
“隴西那邊,便傳來消息,說姨母身染重病,不幸去世。臨走前,拉著我外婆的手,反反複複的說,若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一時貪歡,誤了姐姐半生。”
“世間諸多事,萬般謀劃,千般算計,卻又哪裏能盡善盡美,不留半點遺憾。”梅長歌長歎一聲,柔聲安慰道,“如若不然,恐又是另一番境遇了。”
楚青瀾凝神細想,倒也覺得梅長歌所言甚是。
李秋病死隴西,李婉雖感痛惜,但終究是世事無常,生老病死,不過人之常情,如花開花落,雲卷雲舒,過個三年五載,想開了,也就放下了。
可若是李秋病死宮中,少不得又是新一輪的猜疑和試探,依了李婉當年雷厲風行的性子,保不齊還是要入宮重走老路的。
隻那時,李婉肩上的擔子,除了自保外,還多了替妹妹報仇這一條。
****強顏歡笑,與“仇人”同床共枕,甚至為其生兒育女,在群狼環飼中步步為營,這種生活,不僅無奈,而且可悲。
一念至此,楚青瀾甚至覺得,母親如今的處境,雖然不妙,但總歸是有盼頭的。
與陛下沒什麼感情,卻也不至於被困冷宮,艱難求生,宮中勾心鬥角,也尚算遊刃有餘,實在沒什麼好不滿的。
多年憂思一朝化解,竟是難以想象的輕鬆愉悅,連著楚青瀾的聲音,都跟著激揚起來,“梅長歌,謝謝你。”
“不必謝我。”梅長歌站起身,踱了幾步,緩緩說道,“勸人容易勸己難,能渡一人,是一人吧。”
“長歌。”楚青瀾見狀,一時心緒難平,猛地將梅長歌攬進懷中,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呢喃道,“長歌,我發現我已經後悔了。”
“你後悔什麼?”梅長歌雙手自然垂落,腦袋軟綿綿的搭在楚青瀾的肩膀上,輕聲問道。
“後悔不該……沒有早點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