娵音踱步,“何為與諫官大人同類?諫官大人並不了解下官,又怎麼能妄自菲薄?奸佞之人諫官大人又知道是誰?不是諫官大人說奸佞就奸佞的。望大人好自斟酌。”娵音謙恭地一揖。
“你——”王海生氣得牙癢癢,娵音的禮數那樣周到,如果他再嗬斥,隻能證明他無禮。他最終放棄。
王海生苦笑一聲,道:“是下官多事,叨擾裏正大人了,下官告辭。”說完,頭也不回就走了。
娵音回府,冷欺花亦步亦趨地跟著,直到進了娵音的寢居關上門才抑製不住好奇心問道:“你這麼得罪他,好嗎?”
“很好。”娵音呈一個大字型撲到床上,“中庸一點,不能太濁也不能太清。要是答應他,往後我就在清官的派係裏了。水至清則無魚,憑你的心性可以明白。”
冷欺花突然覺得自己沒跟錯主子,至少幹正事時,娵音端莊多了。前提是,眼前這個一邊講道理,一邊蹂躪被單的人得被她忽略。
額。
翌日。
一眾欽差浩浩蕩蕩在葫蘆鄉大街上視察,娵音作陪。
穩重的欽差們認為專門招待他們的東西肯定花了心思,高大上是絕對的,但,以他們的經驗來看,民間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他們妄圖找出乞丐,頭上插草被賣的幼童……
然後加工,做做文章,就能作為對娵音的掣肘。娵音的前途不會太灰暗,他們不想把此人得罪死,卻也不能讓娵音肆無忌憚,這樣既能讓娵音小心,在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讓娵音幫忙。
娵音隻要不傻,就會吃了這個悶虧,青漣昶尚未完全相信他,這時有人在青漣昶耳邊說她的壞話,那麼以後即使她再努力,青漣昶都不會輕易相信他。娵音的為官之路差不多就玩完了。
穩重的欽差們心機比急躁的深,同樣,也比急躁的狠。
不出意料。剛走幾步,一行人就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手裏捧著個髒瓷碗乞討。寡言的侍中趙盛年低低開口:“我等飲瓊漿享珍饈,窮苦人白粥饅頭都吃不上,是何理?”
娵音默默在心裏回答一句:你吃飯時吃得比誰都多,倒也沒看你不好意思過,你既然這麼愧疚,不如和那人交換身份呀?話說的好聽。
又走前幾步,一個頭上插著草的小女孩匍匐跪地,趙盛年歎息更甚。
娵音眼中流光一閃,看向冷欺花,對方搖搖頭。
娵音笑眯眯扶起瘦弱的小女孩,溫和道:“可憐見的,念你也無家可歸,從今以後你就到我這裏來吧。”她擺擺手,“花兒,把她安置在本官的官舍。”
冷欺花聽到“花兒”嘴角一抽,應了聲“諾”。
小女孩麵現驚慌之色,逃得飛快。冷欺花象征性地追了一會兒,故作氣喘籲籲地回來,表示那個小女孩跑得太快了,自己追不上。
欽差裏有疑惑冷欺花身份的,通過娵音的稱呼間接明白。
大約是一個寒冬的夜晚,賣火柴的冷欺花在街頭凍得瑟瑟發抖,燃盡所有的火柴就快死掉時,裏正大人恰好路過,“可憐見的,救了她罷!”
於是冷欺花就在裏正大人身邊侍候,由於往日所受的苦,也養成了冷淡的氣質。
當然,這純屬是欽差們腦補的,原著為《賣火柴的小女孩》。
趙盛年不在狀態,直到娵音喚了聲“侍中大人”他才回過神問道:“那個乞丐呢?”為掩飾心虛,他轉移話題。
本來他給小女孩準備了一堆台詞,哭訴娵音的惡行,結果娵音這麼“大愛無疆”,他又怎麼能將小女孩交到娵音手上?要他承認自己刻意陷害嗎?
娵音但笑不語,趙盛年疑惑望去,那乞丐站起身,抖抖衣襟,一兩銀子掉在地上,再隨意一拋,瓷碗應聲而碎,識貨的聽這碎聲腦子嗡了一下,癱倒在地,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