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名相倚清濁(九)(1 / 1)

這種清脆如雨打芭蕉的碎裂聲是貢瓷特有的。許多官員求之而不得的東西,竟被一個乞丐摔在地上,太打擊人了。

乞丐還歎一聲:“這聲音不夠好聽,還貢瓷呢,下次找個製作精良的摔著玩。”

欽差們沉默了,連一個乞丐都這麼富有,葫蘆鄉的其他人呢?觀此而知彼。

欽差們窮盡陰人大寶典也沒有辦法找茬,頗感無奈,娵音則在心裏陰惻惻地道:“陰人者,人必陰之!”

“本官來遲,各位同僚們對裏正審核得怎樣,可有結果?”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傳來,欽差們齊齊一窒。

“倚相前來,下官未去迎接,失禮了。”趙盛年看上去最淡定,其他欽差呈呆傻狀,娵音無語,難怪他們鬥不過趙盛年。

倚清濁從馬車中出來,麵無表情地打量了周圍的環境後,無波無瀾地道:“聖上派本官對審核情況做最後的裁決,今日一行,見百姓和樂,治安嚴謹,本官將上報朝廷召回裏正,再決定功過。”

娵音鬆了口氣,這一輪明槍暗箭終於過去。

“裏正大人,本官識得一麵湖,其魚味美,不如往之垂釣可好?”雖是問句,倚清濁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甚好。”

娵音瀟灑地隨倚清濁去了,留一眾欽差幹瞪眼。他們早打聽過娵音原是倚相府上的門客,不想她竟這般受重視。

淘浪湖坐落於葫蘆鄉北郊,如倚清濁所言,遊鱗很多,光看著就令人垂涎。

安全問題不必太過擔心,娵音和倚清濁隱在周邊明裏暗裏的侍衛都不少。愛空降的容易被射成刺蝟,遁地專業戶容易被活埋。刺客的腦袋如果正常,就不會輕易亂闖。

因此,娵音和倚清濁得以悠哉悠哉地釣魚。

“拘影,你上演了一出好戲啊。”倚清濁唇邊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很累的。”娵音伸了個懶腰,懊惱她剛要釣上的魚跑了。

“為官者,不累的少有。”倚清濁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分外詫異,隻能說娵音實在太懶了。

“所以我也不想啊。其實我很沒出息的,我想當一個平民,種點菜吃,搭木屋住,官兵來繳稅我就帶著家人一起跑。”娵音不期然想起以前歸隱南山的舊夢,發現自己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回到那種狀態。

“終有一天,你會的。”倚清濁舉高魚竿,一條魚掛在鉤子上魚尾拚命搖擺,他收竿,將魚取下往水裏扔,魚漸漸平複,遊往遠處。

娵音的想法和她所做背道相馳,但他並不懷疑她在說謊。要知道從古至今能真正按照自己心意而活的又有幾人?他明白娵音不肯告訴他自己的身份是怕將他卷入某場更大的漩渦。所以,他不問,盡量不讓她為難。

兩人又釣了一會兒魚,然後散了。

倒不是他們不想釣了,而是釣久了容易被各方勢力猜忌。

淘浪湖安全是安全,被阻擋在安全線外的人守著。等不到消息就必定會傳報上級,一層層傳上去,腦袋扭了十八個麻花的高層們就會以豐富的想象力開始腦補,釣魚的時間越長,腦補越豐富。

說不定被臆測成殺人滅口謀權篡位私通敵國傾滅皇室的重罪,那情況就不妙了。

“那本官便回朝複命了,裏正大人保重。”倚清濁一揖,轉身踏上馬車。

“倚相,保重。”娵音也一揖,目送馬車消失在視線之中,懶懶回到自己的官舍補眠,順便咳兩聲表示自己大病過後未完全痊愈。

一旁跟隨的冷欺花移開眼光——哎,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

盛平二年五月初,娵音被召回朝廷,任戶部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