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吟嘯歸詩賦(一)(1 / 1)

戶部侍中府邸,影府。

“花兒,辛府那邊還安定吧?”娵音向來是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

本來她還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和冷欺花說話,說著說著,就說到床上,當然,除此之外沒別的。

冷欺花是個老實人,從始至終站得筆直,目不斜視,與娵音的懶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聽到娵音的問話,冷欺花一板一眼地答:“安定。”

她已經悲催地習慣了“花兒”這個叫法,對於娵音種種與公主,千金小姐掛不上鉤的行為,她被鍛煉出了強大的抵抗力。

誰能告訴她,這流裏流氣的家夥是誰?

“當真安定?”娵音舒服地在床上滾了一圈。

“辛相兩次去平寧郡主府探望你,被替身們給擋了。”冷欺花一五一十交代。

“不愧是洗梧,外公都騙得過。看在她這麼賣力的份上,我決定給她漲工資!”某無恥之徒一點沒有因騙外公,產生愧疚之情的覺悟。

她驀地想起什麼,問道:“對了,青漣回白和寂雨怎樣了?還有青漣逸和辛聆夢?”

“寂雨夫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聆夢夫人也有兩個月的身孕。”冷欺花欲言又止,動了幾次口,終不再言語。

娵音早在聽見寂雨有三個月的身孕時,就在床上又翻了一圈,理所當然沒注意到冷欺花的猶豫,心中如飲甘露般甜美。

一樁是自己親手促成的幸福,另一樁是不穩定的幸福,都有這樣美好的結局,她十分感動。而她,大概舍棄這些幸福很久了,因為,她不能。

感覺到娵音的情緒低落下來,冷欺花萬分理解地不去安慰,而是推門出去,留給娵音一個私人空間。

她何嚐不知,娵音早在選擇這條路時就已經拋棄了愛情。且不說娵音一旦身敗,連累愛人萬劫不複,能至死不渝曆經風風雨雨,仍堅定陪著她的人又有幾個?

愛情最最不堪打擊,一個動作,一句耳語都有可能將之毀滅,她賭不起。她每天懶蟲一樣的形象隻是在放鬆,試想,若再愁眉苦臉,精神緊繃下去,她遲早會累死。

將代價減至最低,能懶則懶是她的至理名言,就好像這樣,看不見曙光的漫長之路才會好走一些。

冷欺花慶幸自己沒有說出那件事。在娵音無憂的笑靨裏,她也再不忍開口。

戶部侍中的公文不算很多,娵音處理完,看天色尚早,便欣然出行,念冷欺花近日辛苦,就沒驚擾她,在桌上留了一封信,然後出去了。

沿著錦安都城大街逛,娵音未引起人們太多注意。她一襲玄衣本就低調,加上她雖中狀元,卻被調職任葫蘆鄉裏正,而後入京時間太短,以致沒幾個人認得她的相貌。

處處人群熙攘,出於天性,娵音不喜歡。她不死心地四處望,快要灰心的時候,終於找到一隅靜謐之所。

那是一座樓閣,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是劉禹錫筆下的陋室再現?娵音不知道,但她的身體已經幫她做出了決定。

她情不自禁地往那樓閣走去。

四周環視一眼,見沒有人注意到她,她疑惑地搖搖頭。最近總有幾分被監視的感覺,從去葫蘆鄉就開始了。本以為是倚清濁,現在倚清濁與她坦誠相見,這個可能就被抹殺了。該是誰呢?

壓下千頭萬緒,娵音走進樓閣,閣上牌匾三字飄逸如風,自在寫意,像是再一聲輕柔的呼喚便可讓字從牌匾中遊曳而出。

“忘語閣。”娵音輕輕念道,咀嚼著名字中所蘊含的意境。忘我暢懷言語,或是因目睹了某一奇觀歎為觀止,忘記用言語表達?照字的形體和風格來看,應該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