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陽光繾綣著微風,溫煦之中帶著一抹清涼,有如流水一般流淌在空中,夏末秋初的日子總是讓人不經意的感到舒心。
然而鎮魔村路上行人行色匆匆,不止街邊吆喝的小販草草收拾攤檔,就連那些門麵工整的商鋪也是關門打烊。光著膀子的漢子踩著竹梯,用厚重寬大的油布蓋在商鋪頂上,弄得本就稀零的瓦礫簌簌而響。一隻瘦弱的貓咪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紛亂的人群中,邁著小步躲進一處破爛的牆角,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外麵。
原本還萬裏無雲碧空如洗的藍天,突兀地出現了一抹黑雲,仿佛一個不見邊際的淺藍棋盤,成片連綿的白子中被奕者兀自置下一枚黑子,看似賭氣的行為又隱隱透出殺機。
不知怎的又起了一陣狂風,黑雲招搖著生長,如同大海中的潮水一般翻騰,仿佛張開了一張血盆大口要把整片天地吞噬,天地間漸漸變得昏暗。
“快走!”
人群中不知是誰吼了一聲,眾人頓時驚覺,紛紛慌亂的四處散去,本就粗獷的街道顯得空空蕩蕩,隻餘下飽受風沙的商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更是平添了幾分悲涼。
貓咪舔了舔嘴唇,蜷縮得更緊了。
“嘩啦”
對於住在鎮魔村裏的人來說,每年的六月十八,都會有雨。
……
……
一間客棧戰戰巍巍的立於滂沱大雨中。
客棧裏隻有一對年輕男女,一看就知道是外鄉異客。之所以說是外來人,一是那兩人麵容姣好,男的麵如冠玉,女的姿色出眾,凝脂瓊玉的皮膚哪裏是常年風沙侵襲的鎮魔村所能孕育的。二來這兩人穿綢裹緞,錦羅玉衣,萬萬不是村裏普通人家能穿得起。更何況在這一年一遇的降魔大雨,全村上下老少都會提前準備,也隻有不明真相的異鄉人士才會在這風雨飄搖之時選擇一個羸弱的客棧落腳。
客棧遍布蟲眼的柚木支架已經搖搖欲墜,用幹草簡陋堆砌而成的屋頂嘩啦啦地往下滲水,桌上有一酒壺,酒壺裏卻是酒水半兌,飲之無味。兩人麵前的大碗也是磕崩出幾個口子,依稀可以看見上麵還未洗淨的汙垢。
當真是寒酸呐。
“早知應該找間好點的客棧的……”少女不安地攥住裙角,咕噥道。
少年笑了笑,說:“可這一路走來,也沒看見哪家客棧好一點啊。”
“誰叫你來這種窮酸地方,害我和你一起受苦!”少女香腮一鼓,瞪眼道。
“好啦好啦。”少年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既然是出來曆練,就應該多往這些窮苦地方走走,師父不是也說了嘛,既來之,則安之~”
可少女明顯不受這一套,把頭一扭便不再理睬少年,而桌下的手把裙擺攥得更緊了。
少年尷尬地撓了撓頭,試探著問:“這村子雖然貧瘠,可一直流傳一個婦孺皆知的故事,要不我給你說道說道?”
少年見她故意把眼簾垂下,心中不由一喜,於是娓娓道來:“傳說啊,在很久很久以前,村裏麵出了個妖魔,這個妖魔不僅食人飲血,凶厲好鬥,而且道行高深,在村子裏橫行無忌。後來,這個妖魔犯下的罪行滔天,終於招得蒼天震怒,遂天降流星,山崩地裂,燁燁震電,火光化雲……”
男子頓了頓,偷偷瞄了眼心中的可人兒,這才繼續說道:“可正當是村子的危急存亡之時,東方有一束紫芒破空而至,是誰呢?哦~竟是位騰雲駕霧的仙人,隻見他一手覆雲一手翻天,舉手投足間……”男子自以為找到了說書人抑揚頓挫的感覺,又頓了頓“誒,就把潑天火雨給止住了,然後他出手成雷,跺腳成風……”
“就把作惡多端的妖魔收服了?”少女冷不丁的來了句。
“對!”少年一本正經。
“這麼說村名也是由此而來?”
“對!”
“從此村子裏的百姓幸福安康,安居樂業?”
“對!”
少女哼了一聲,腮幫子鼓得更厲害了“坊間流言,粗製濫造。”
少年嘖嘖道:“傳聞當年那位仙人將那妖魔鎮壓在此地,但妖魔不死,妖氣不散於是年年今日,狂風暴雨,人人不得安生。如果這個故事是假的,那村子每年六月十八的降魔大雨,又作何解釋呢?”
少女無言,靈動的眸子一眨一眨。
“依我看,這故事是真的。”少年見狀,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而且那位仙人還活著……就在此地。”
少女張大了嘴巴,卻什麼都說不出。
少年眨了眨眼睛,嬉皮笑臉道:“要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