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一向粗心大意,昨天摔破了杯子,結果又被杯子劃破了手!”我不算說謊吧?欺騙老友會有罪惡感。
“你可真是天下第一笨人!”皙敏又好氣又好笑,“你現在準備去哪裏啊?”
“回家!”
“你這樣怎麼回家?”她想了想,“我今天得加班,我讓立輝來送你回家,順便照顧你。”
“別給他添麻煩了。”我趕緊打斷。
“你倆也好了三年了,你怎麼總把他當外人?”皙敏十分不解,“我同小生認識三個月都談婚論嫁了。”
我半真半假地說:“我沒你那麼有魅力啊。立輝一向怕我給他添麻煩。”
“女人本身就是麻煩!他不想惹麻煩,就別找女朋友,別結婚!”皙敏理直氣壯,“你也太遷就立輝了,我打電話給他。你老老實實坐著別動。”
皙敏立即致電立輝,“淨植手都快斷了,你還不來看看?”
我無奈地盯著她直搖頭,“說話太誇張,立輝見了,肯定會罵我的。”
“罵你?我還罵他呢。他自己沒把女友照顧好,有什麼資格罵人?”皙敏一向飛揚跋扈,可此刻看在我眼中,卻分外可愛。
“我自己弄傷自己,怨得了立輝嗎?他又不能二十四小時守著我。”我小聲替立輝鳴不平。
“那就趕緊結婚!結婚了,在一起的時間就多了。別搞得像周末情人一樣。”
“工作忙——”
皙敏打斷我,“忙?你以為全天下就你和立輝有工作?領導人也要結婚!克林頓還能抽空婚外情呢。你倆能比他們還忙?”
我低下頭不說話。腦海裏,立輝抿著嘴角皺眉的樣子是那樣清晰。可是,我卻始終看不清他肉身下那顆真心的真實輪廓。要說感情,三年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可這感情能支撐起冗長瑣碎的婚姻嗎?我自己實在沒有把握。
“算了,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同立輝還想享受愛情呢。”我給自己找台階下,試圖用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說服自己。
“別跟我說這個!沒有婚姻,愛情隻能死無葬身之地!”皙敏果然言詞犀利,“你們每周不鹹不淡地見上一兩麵,比我爸媽的感情還沒勁。”
我同立輝之間那種微妙的感覺,像兩個愛情老手站在平衡木上表演,雖然遊刃有餘,卻已經無驚無喜,趨於寡淡。而皙敏這個人,一向黑白分明,理解不了這種所謂的灰色地帶。
好在立輝很快趕來了,成功地幫我化解了皙敏的“嚴刑拷打”。
“不是手斷了嗎?”他見我好好立在長窗前,有些意外。
“真要手斷了,才請得動你護花?”皙敏絲毫也不嘴軟,我不由同情聶小生。
立輝上前兩步,看真切我兩隻手都被紗布層疊裹牢,隻是皺皺眉頭,沒說話。
我鬆口氣,我最怕立輝生氣。不是因為我怕挨罵,而是每當他黑口黑麵,一張臉板得比包公還嚴肅,空氣都會凝成玄冰。這樣的氛圍裏,我想死的心都有。
“怎麼搞的?”他捧起我兩隻手。
“摔壞了玻璃杯……”我心虛地說,“沒站穩,手按在玻璃殘片上……”
這不算說謊話吧?
我忽然明白,要保守秘密,真是一件挑戰意誌極限的事情。
這秘密就像一顆種子,在陽光雨露的催生下,急急地發芽、生長,想開出豔麗的花朵,讓世人矚目。而我不得不拚命壓抑它蓬勃而勇猛的生命力,讓它頹靡、萎敗,最後腐爛在深不可測的黑暗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