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姻緣錯_ 一點朱紅在心頭 引子(1 / 1)

“離婚吧。”我說,一邊疊著洗熨好的衣物。

“什麼?”他終於抬起頭正眼看我,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靜。

忽然有些疼,隱隱發自早以為全部麻木的胸腔,一抽一抽的鈍痛,仿佛有人在用鋒利的小刀去割凍僵的獵物,那樣深的傷口,血隻是緩緩滲出來,痛猶不覺,片刻後才深入骨髓,從此便是徹底的沉淪。我強迫自己微笑,帶著學自於他的平靜:“我們離婚吧。”

他摘下眼鏡,略有些疲倦地揉著內眼角梁,將筆記本電腦推開了些:“別鬧了,嘉裏。”

我的手放緩,慢吞吞將齊整整幾摞疊好的衣物放到旁邊,他的,我和寶寶的,涇渭分明,一如這再也維係不下去的婚姻。

他說:“你總是這樣孩子氣。公司要上市了,忙得不可開交。”頓了頓,語氣和緩些:“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我猛地抬頭盯著他,喉嚨裏仿佛被塞進一大團棉花,□□得快要不能呼吸,胸中排山倒海,數不清的話語澎湃欲出,可究竟忍住了。到了這個份兒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略帶些悲哀望著他,我的丈夫,這個我深愛但永遠無法同等回報我的男人:“我認真的,蘇鐵。”

他睜開眼,不是沒有幾分驚訝,但目光依舊平靜,令我心碎的平靜:“你確定?”

如果說他開口前我還有幾分猶豫,這冷靜理智的三個字也足以打消最後一絲幻想,我深吸口氣:“我想得很清楚。”

他不再看我,將視線落在一處:“寶寶怎麼辦?”

我仔細而貪婪地打量著那早已熟悉的一切,在經曆了如此多的過往之後,他的側影依舊令人心動,宛如一座線條完美的古希臘半身雕塑。濃黑的眉,英挺的鼻,薄而弧線優美的唇,還有,女孩子一樣長長的睫毛,可一點也不顯脂粉氣,隻形俊逸英朗。寶寶有副好相貌,還真要歸功於他。

可我已不能回頭。

“寶寶跟我。”我說,盡量使語氣鎮定。

他轉過臉來,深深看了我一眼:“也好。”這時電腦傳出輕微的訊息提示聲,他點開窗口,飛速敲擊鍵盤回了幾句,然後關機,拿起西服,“我得去公司一趟,有什麼事回來再談。”走至玄關,又回頭道:“待會兒司機會來接你和寶寶,我讓吳秘書陪你們一起去看醫生。”

再沒有一句話,轉身出門,隨之是門鎖輕微 “噠” 的一聲。

我的淚終於落下來,無聲無息。

原來人真正傷心的時候,根本不會嚎啕大哭。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淚水湧了出來,綿綿不絕,似永不會停歇。